我停下脚步,看一眼我烧的那口锅,点头,“好呀。”视线扫过周遭,“油在哪儿嘞?”
转过的余光瞥见她朝我身后看,“你后头的柜里,第三个圆坛子就是嘞。”
听话语指示,我“哦哦”地转过身,刚要迈进一步,眼尾瞥见一道有点暗的身影。
“坛子有些重”他单手轻捏住长衫下半身的布料,几条褶子带动下摆上提,随着他超过我的脚步轻摆,“我来拿。”
朝向火口的身后无声中染黄,他走路的时候长衫布料的褶皱阴影也会变化,我看着他的明暗不同,融入他面前的暗。
“能有多重啊?”我打乱他的褶皱,和他一起来到柜前,“你信不信我能拿动?”
他笑看我一眼,往前俯身开柜门,“我的小又最厉害,自然拿得动。”看到半人高的柜里第二层有几个大小不同的坛子,他两手快过我伸进柜里,“只是我不想你累到。”话音没停,他拿坛子转过身,我见坛子大概半个胳膊高,一个半臂弯那么大,在他手里也不是很重。
他自个儿拿肯定没问题,但这也是我答应林芝要做,我也把手伸去,给他搭把手。
“那我和你一起来。”看他略微向下的目光,“说好的。”
他半边眼映火,笑意温柔:“依你。”
他双手捧坛子两侧偏下,我在他面前托坛子底部,退步和他往灶台走。
随着走近我那边的火口,映照他脸上的明亮随之增加,如果不是我退步时的遮挡,那柔和清晰的面庞不会进入暗色。
走了没多久,他朝我后边看一眼,又与我对视,“柴应当要烧尽了,你去添火,我来倒油。”
“好呀。”我点完头朝后瞥一下,“再过去一点我就放手。”
把矮凳勾到火口边坐下烧火,顺着从深到浅的明黄上看他仿佛火光映照渐变的长衫,右边并没因为他抬起胳膊而挡住视线,我清晰看着他侧边被抹去阴影的下巴。
他单臂环柱坛子,右手拔掉坛口的塞子,朝左侧目,“林芝,需倒多少油?”
“一个勺底就得。”
“恩,晓得。”
他放下塞子,向前伸手,仰视的角度看他面庞依旧没颠覆,提坛子朝铁勺倒油的动作自然,眼神和写字画画时的专注一样。
不急不慢的流畅动作像融入烟火中的干活人,坛子很稳地放灶台上,铁勺往锅里倒的时候他胳膊平稳地移动,就在一条平线,金灿灿的油也仿佛绕了半圈。最后,他只动小臂带动手腕弯了弯,抖掉铁勺里剩下的几滴油。
很美的动作不紧不慢,行云流水的手法让我想起自个儿做汤时的大动作,感觉他完全不像只会烧火的样子。
“得嘞。”他前倾过后空手回来,塞上塞子后拿起坛子,浅笑着朝左前看,“等油热就交给你嘞,我不好糟践吃食。”
“哎!”她应得干脆,低下头继续切菜。
我用树枝碰了碰他下半截长衫,见他没有理我,像是要走开,才用手指拽了拽。
他很快朝我低下了头,露出一丢丢疑惑,向我蹲下,“咋嘞?”他话语声很轻,我接近他用相似大小的声音:“你是不是假装不会烧菜?”
可能我的疑问有点突然,他对我愣一瞬间,接着吐出轻笑,“不是。”
摸摸我的头,起身回去。
看上去明明很娴熟,却说自个儿不会,感觉真有点奇怪,可他又不会骗我。想想说不定就有人看起来很会,我没再继续琢磨啥子,烧火烧到一半看她过来炒菜。
差不多的熟练,滚滚浓烟中,她拿着锅铲把肉翻来覆去,撒一撮盐,拿起一盘切好的蔬菜倒进去继续翻炒,再盛到没放下的盘里。
又拿起刚才带来的空菜盘,盛菜的连串动作好像几分钟内完成,我不由感叹:“林芝,你好快啊!”
菜盘里薄薄一层烟雾飘着,几乎要蒙上她的脸,似乎也有着窗外落日的深黄,太阳般的雾色朦胧面庞,隐约能看见她笑。
“热锅大火熟得快,还要多亏你烧火。”
我就是把树枝啥的丢进去,莫得她说那么好。
为了证明她重要性,冲她摇头吸鼻子,“烧火可不能把菜烧的这么香~”咸香就在几秒间进到鼻子里,我露更加深的笑意,“嗯~”享受的神情突然睁大眼,对她夸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