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芜徒手劈下,一丝如冰刀般的灵力向下,砍断了缠绕着她脚踝的东西。
束缚被斩断,她刚要起身去看是何物,却不想那东西生长速度极快,转瞬便将于掌芜从脚踝绑到脖颈。
于掌芜来不及反应,身体被完全桎梏,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待要再挣扎,却忽感脸颊一凉,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耳边滑过,带着难耐的痒一点点攀升至唇齿鼻尖。
于是于掌芜终于看到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缕缕白如雪色的发丝,像是潮湿阴暗缓缓流动的水草,带着主人的意志,贪婪地爬过于掌芜面颊,又重新撤回,似孩童般探究着她。
于掌芜旧伤未愈,又觉浑身寒凉,原本还尚有血色的嘴唇惨白发青,但一双羽睫颤动的凤眼却毫无惧意,她看着眼前来回摇摆的发丝,淡定问道:“朱招寒?”
发丝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没劲,一下失去所有动力,落在了于掌芜的肩头。
半晌后,一只青白的手自黑暗深处探出,圆润细腻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点了下于掌芜的唇,于掌芜眉眼便生出极致的不悦,她身子动弹不得,但头却转了个方向。
可那只手却强硬异常,它不由分说掰过于掌芜下巴,指背凉凉划过她的面颊,力道不重,像是刻意控制过,又像是想惩罚却不舍。
于掌芜再次开口:“朱招寒!”
她这一声喊,那只手才终于停下动作,代替它缓缓出现的便是朱招寒惨白的脸,他红唇轻启,似鬼魅耳语:“芜芜,别气。”
于掌芜:“……你先放开我。”
谁知朱招寒阴恻恻道:“不要,我舍不得。”
他吐息也是凉凉的,吹在耳边不由得叫人颤栗。
……到了如今,饶是于掌芜再不愿意承认,这个朱招寒也是和以往不一样的。
与三百年前不一样,与近日相处不一样,倒是与魔头更相似了一些。
于掌芜试图哄骗:“你捆得太紧了,我有些难受,你放松一些。”
“真的吗?”朱招寒的脸完全出现在于掌芜的视野里,他白发落于两边,挡住了黑暗又带来了光亮,于掌芜看得清楚,他眼中担忧道:“那我给你解开。”
他虽这样说着,却没有行动,看于掌芜热切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我骗你的。”
于掌芜:“……”
朱招寒见她不语,便又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于掌芜配合他:“为什么?”
“因为我难受,我怕是梦,怕梦醒了,你就跑了。”朱招寒委屈说着,眼中却贪婪愈盛,像是恶狼见到了迷途羔羊,急切又疯狂地看着于掌芜的眼睛。而他的手也不老实,极轻地描摹着于掌芜的眉眼,于掌芜本能眨眼,长睫划过朱招寒掌心,他便嬉笑道:“好痒。”
……
他这话说得奇怪,于掌芜心中不安,便问:“什么意思?”
“你原来,不懂我心。”朱招寒耷眼沉思,像是受了伤,“没关系,我会留住你。”
他说完便低头,两边发丝跟着一点一点沉下来,气息越来越近,于掌芜闭上了眼,被气的。
可能朱招寒放松了警惕,缠绕着于掌芜的发丝有了松动的迹象,她手下聚力,最后给了朱招寒一次机会,“朱招寒!冷静!”
朱招寒凝滞了片刻,抬手为于掌芜拨去了面颊上的一绺发丝,迷/情/乱语:“芜芜,你好美。”
于掌芜:“……”难不成那魔气还有这种作用?
她掌心朝上,预备给朱招寒美美一击,却听他又道:“和那日一样美。”
“什么?!”于掌芜不可置信。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三百年前那一次。
……
于掌芜手中灵力收敛,她偏过头躲过了朱招寒低下来的唇,道:“你记起了什么?”
如果朱招寒记起来了,全部,那他今日,还要再死一次,而且以后见一次,杀一次。
他有了记忆,便有了情,便知道了于掌芜杀他全家又搞死他的事情,这样很麻烦,也很被动,会让她三百年所修之心功亏一篑,这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但朱招寒却道:“我与你那日的良宵短春,我想对你负责,但第二日你就跑了,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走你了。”
于掌芜:“……”
只听“啊!”的一声,朱招寒缠绕在于掌芜周身的发丝便迅速抽离,又是“咚”的一声,朱招寒便落在了床板之上,而于掌芜早在他发丝松动的那一下抽离,完完整整立于床边,看着朱招寒落在床上晕死过去。她临脱身前对着他的脑袋拍了狠狠一掌,希望他再次失忆。
***
朱招寒醒来的时候,这一层四下的魔气已经非常淡了,而于掌芜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喝着茶。
他摸了摸发疼的脑袋,唤于掌芜:“芜芜?”
于掌芜转身先是打量了他片刻,随后才道:“说吧,想起了什么?为什么接近我?”
她认真严肃,看不出半点开玩笑。
当然,她平时也不怎么开玩笑。
朱招寒当下便明白了她到底在问什么,但还是嘿嘿一笑,抓了抓披散的白发,道:“芜芜,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谁知下一刻,一只冰刺袭来,顺着他的脸颊划过。他抬手摸过脸颊划痕,有血液渗出,指尖划过之处还有些微弱的刺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