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臂笑了笑，转身回了第五神山。

***

“灭门？你可真会想。”于掌芜坐在苏安远对面，一只手拿着放着方三一魄的盒子，一只手摩挲着盖子。

从再次见到苏安远开始，他就一直躲躲闪闪地看着于掌芜，于掌芜一直没作理会。但如今有两辆车，她倒是想看一看苏安远要干什么。

于是飞妖一起飞，苏安远便像现在这般，跪在于掌芜身前。

他面上青白，几处破损的地方化了脓，有些丑陋。

他说阿雪死了，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仔细想过才发觉，这是阿雪用命换来的命，他总要做些事情。

而现今，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杀人。或者说……是灭门。

苏家害死他祖母，又间接杀死阿雪，他要报仇，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薄弱，便求着于掌芜帮一帮他。

于掌芜倒是奇怪了，她也并非无所不能，怎么一个个都想要求她帮忙？

“只要您帮忙，那个第五家小姐和你手中的方三，我都帮您救。”苏安远眼神热切地看着于掌芜。

于掌芜却笑了，真心实意的，“你是说，用两个与我不相干的命，换苏家满门吗？”

这苏安远才疯了吧，痴人说梦被他演绎得恰到好处。

苏安远眼中的光弱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您三百年前不是灭了朱家满门吗？这对您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他刚说完，就被于掌芜狠狠踢了一脚。

三百年，不管百姓还是修士，对这件事情皆是闭口不提，这苏安远倒是打上算盘了。

苏安远见于掌芜额间蓝光一闪而过，便立马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朱招寒就是朱家后人吧。”

“呵，你是想要威胁我吗？”于掌芜抬手，自虚空掐住了苏安远的脖颈，力道刚好让他生不如死。

苏安远青白的脸渐渐发紫，他受不住便手脚并用乱舞，却始终没能伤到于掌芜半分。

直到他看起来终于承受不住，于掌芜才将他甩了出去，“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可以生不如死。”

这件事没能口口相传，到了如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哪怕人人皆知也没什么，于掌芜也没有想要瞒着的打算。但是，还不能让朱招寒知道，他现在死不了，就没必要太早想起来。

而且，于掌芜恨极了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苏安远纯粹就是找死。

苏安远在角落里咳了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他笑了笑道：“半仙您也有今天。”

于掌芜冷眼看他。

他便又道：“其实，也不需要灭门，我只是找不到杀死祖母的凶手，所以只好全杀了。但若您愿意帮我找出祖母的死因，我也可以不杀，也愿意管住自己的嘴，不让那位朱招寒知道。当然，我还愿意交出苏家秘法，帮您救了第五少微和方三。”

“你救不救对我没有影响，至于朱招寒，我会杀了你！”于掌芜缓了缓，又重新端正坐着了。

“如果我告诉你，是谁告诉我神山印可以吸取魔气的呢？”苏安远道。

于掌芜有些讶异，皱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过去您只要知道有魔头出世就回去杀了，神山印又这样能吸取魔气，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应该还挺重要的，我想，您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打神山印的主意吧？”苏安远在角落里跌倒就在角落里继续坐着。

于掌芜明白，苏安远此刻也不过是任由她捏死的废物，她要是丝毫不在意中了无影诅咒的那两个人，大可以直接将苏安远送出去做交易，拿回神山印。

但就是，世事无常，一个苏安远不一定能换神山印，哪怕他身上有苏家秘术。毕竟若真有有心人要通过神山印重新打开神山，苏家秘术算什么？

所以苏安远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而苏安远之所以找于掌芜帮忙，也是因为于掌芜是最佳选择。他的命落在于掌芜手里，于掌芜有绝对武力值且有半仙身份，她在朱家八年，最后杀人满门，绝对不是无脑纯莽。

如此看来，交易是两全法。

于掌芜沉默了许久，她需要神山印，也需要揪出背后的人，如果再救一下第五少微和方三，那就是皆大欢喜。

“可以。”于掌芜回答。

听到想要的答案，苏安远松了一口气，他靠在座椅上，脸上的笑容些许狰狞。

交易达成，两人便再不交流。飞妖快得很，从北到南只用了三日时间。

苏家不比其他世家，家宅安在深山老林里，他们就在苏提原最富饶繁华的火木城中。

于掌芜到的时候恰是早上，正是卖早点的好时候，火木城外面排了很长的队，都是赶着晨光进城做买卖的商贩。

她也要排队进城，却听有人喊：“芜芜，芜芜！”

声音之大，盖过吵闹的人群。于是前面排队的人们一个个转头，最后停在于掌芜这里。

只见离城门极近的地方，朱招寒笑得人畜无害，招着手大喊。

“姑娘，叫你呢。”前面一个婆婆的手在于掌芜眼前晃了晃。

于掌芜扯出一个难看的假笑，朝着朱招寒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第五望归他们呢？”

一提第五望归，朱招寒笑得灿烂的脸上立马覆上阴霾，他撇撇嘴道：“他看你抛弃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也自己驾着飞妖离开了，连问都没问一声，害得我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从北跋涉至南，风尘仆仆，受了好大的罪。”

于掌芜：“……”

于掌芜不说话，但朱招寒旁边的大爷看不下去了，他道：“姑娘一看就是个修士，这样抛下自己受伤的道侣，怎么忍心的？！”

于掌芜：“？”这位大爷，他哪怕大病不愈，到得也比她早呢。

“裴爷爷，莫要怪她，也是我不好，定是我若得她生气了才如此的。”朱招寒低着头，嘴唇有些发白。

裴爷爷更是看不下去了，他从自己的蒸屉里拿出个白花花的包子递给朱招寒，道：“看你小脸白成这样，还要帮我推车卖包子，你这么懂事，怎么可能会对这位姑娘不好呢？”

朱招寒把包子递给了于掌芜，道：“芜芜，你吃。”

于掌芜：“……”她想杀了朱招寒。

或许是她脸上怒气明显，让裴爷爷不舒服了，裴爷爷觑了眼看起来不懂事的于掌芜，道：“你看看你，这样懂事，这姑娘怎么一点不知道珍惜！”

排队围观的一众人都附和：“就是就是！”

于掌芜忍无可忍，还需再忍，她咬着牙接过朱招寒手中的包子。

包子刚要进嘴，就听见更前面“砰”一声响，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地上，随后便是有人喊：“楚家姑娘！楚家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