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棠总会忘记她的大事,而李仞总要提起她的大事,大抵是这件事在她这里并排不上位置而又在李仞那里至关重要。
昨日在朝晖殿的大臣们皆知昨日皇帝已经决定要让京兆府去彻查此案,杜寒英从宫里出来不负众望走进公主府,是个人都会想到此事已经被她知晓,难为她今日还要当着沈文英的面演一遭。
“穆良国来使乃是一大事,”宣政殿外风又往殿内吹了,“为彰我朝国威,也为显我朝相迎之态,与卿等商议之后决定由三皇子全权负责此事。”
李景认眼巴巴望了这么多日,到最终让李景诺接了这盘肥肉,李青棠毫不惊讶,李仞明摆着是要一个一个来,李景谌禁足,又轮到李景诺来冒头,这回她再不想粘身。
“儿臣遵旨。”
“穆良国来,恰逢你妹妹大婚,朕有意留使臣瞧一瞧我朝公主出降何等华贵,景诺呐,你可要将这差事办好,若是差事办不好还耽搁了青棠的婚事,朕不饶你。”
是了,李青棠又忘了她还有一桩婚事在,唉。
李仞字字是命令,句句有余地,分明是老子对儿子的叮嘱,叫他说出来像是君对臣的。
李景诺忙不迭领旨:“儿臣定不让父皇失望。”
“好!”
……
“殿下,殿下,锦宁殿下……”
李青棠随众人走出宣政殿,腹内有些饥饿,杜寒英今日在宫中,不知几时才能休息,除却杜寒英也没谁能说上几句话,便想着快快回公主府用早饭。未走到正德门,听见有人喊她,遂驻足看去,竟是叶芳。
李青棠驻足,神闲气定,问叶芳:“凤仪何来何往?”
叶芳行大礼请安,回话说:“回殿下话,奴婢从明华宫来,奉皇后娘娘懿旨,来此宣政殿外等候公主殿下下朝,尚衣局已备好了殿下的婚服,不知殿下是否得闲前去看一看。”
她的凤冠霞帔最终还是落在了尚衣局手中。
“得闲嘛眼下倒是不忙,除却京兆府的沈大人可能会来找本宫外,本宫眼下有些饿了,打算回府用饭。”
叶芳脸上笑出花来:“可巧呢,殿下,皇后娘娘也还不曾用过早饭,原想着等皇上一同用膳,可郑公公派人传话说今日皇上不来后宫,殿下正好可陪皇后娘娘一道用膳。”
“好啊,也有些日子不见皇后娘娘,本宫如今是外臣,鲜少进宫,此番正好与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定然欢喜,殿下请。”
李青棠示意叶芳不必着急,她指了指正德门外,说:“本宫今日上朝带了杜熙一道,我若是入宫去,杜熙也是要跟着的,凤仪意下如何?”
叶芳顿时有些难为情:“这……”
“凤仪有所不知,本宫以朝臣身份上朝,总不能带女使前来,南行这一路上又多磨多难,杜指挥使实在放心不下,才叫他的护卫跟着我,如今本宫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也实实害怕,杜熙不在本宫是万万不敢离开宣政殿的。”
“可他终究是外男。”
“随本宫一道也不可吗?”
“这……”
“那便算了,婚服叫尚衣局送到公主府去吧,至于皇后娘娘,本宫改日再请安也是使得的。”说罢李青棠转身欲走,叶芳急急慢慢拦住她:“殿下殿下,使得,使得,既是随殿下来的,自然要一道去。”
这本在李青棠意料之中,有些话无需说的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那明华宫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所在。她转身浅笑:“既如此,本宫去叫一声,凤仪稍待。”
“是,殿下请。”
李青棠穿过正往外涌动的人潮,她略显单薄但笔挺身骨在一群男子之中格外惹眼,只见她气宇轩昂、落落大方,立在正德门下对着门外的杜熙说:“杜熙,我要往后宫一趟,你将马车搁在此处,随我一道同去。”
杜熙安然领命,拴好马匹停当马车,于正德门下恭谨拜过,抬腿迈进来。李青棠走在前面,杜熙跟在身后,他们又逆者朝臣下朝的方向往后宫去,主仆之姿频惹注目,意气风发的模样是花朝愈发倦懒之下的风采。
熟悉的宫道,难得一见的日头,春来后宫之中花木复苏,唯有人死气沉沉,不见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