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从这个角度俯视他：“萨勒曼亲王两周前在海上发动了一次反腐行动，由老国王出兵支持，一直持续到两天前，最终萨勒曼为国王和整个国家收回了大部分王室和贵族这些年积攒的赃款，萨拉亲王被捕入狱，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再过几天，老国王就要正式立储了。”
“怎么可能？！”闻言，米凯莱目眦尽裂，“我给萨拉亲王增补了一倍的药物，这是你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到的数量，它们明明已经......”
“它们还好好待在港口里，多亏了你多给出的一倍药物，这次国际监管局那边不会再跑空。”陆潜微微垂首，“教父，时间过得太久，是不是让你忘记了，厘苏港真正的主人是谁？”
米凯莱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震动。
时至此刻，陆潜的目光才终于染上了冷意，他步步逼近，沉缓却又没有给米凯莱留下一点喘息的余地，语气变得残忍决绝：“那原本是我的外祖父留给母亲的，然而这些年你们贪得无厌，把它据为己有。厘苏港从来不属于你，也不属于陆百川，它的拥有者从此至终都是沈雁俞，沈雁俞死后，我就是它新的主人。”
大局已定。
这一刻，米凯莱终于露出颓败之色，他跌靠在椅背上，胸口明显重重地起伏。
陆潜察觉到怀里人在微微颤抖，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收回了目光，轻轻抬起手，擦了擦她的脸。
这时候斯曼走了进来。
“警察来了。”然而斯曼没有看向米凯莱，而是对陆潜说，“陆少爷。”
“斯曼......”米凯莱盯着他，“是你......”
也是这会儿米凯莱才发现，从刚才开始，斯曼一直没有在自己身边。
安排护工挖出尸体，从而引导警察们查出清洁工，以及隐瞒了奥普赛人和港口那边的消息。
这些事只有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能做得如此悄无声息。
甚至丹妮拉的策反也是因为当时斯曼的一句话，使得他彻底放弃了这枚重要的棋子。
“为什么？”
斯曼没有说话。
陆潜替他回答。
他要米凯莱输得明明白白，明白自己最终一无所有。
“斯曼和她的妻子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陆潜说，“那个女孩很善良，她跟着朋友到下城区玩，最后死在了卡米果的实验桌上。”
米凯莱缓缓闭上眼。
斯曼像是没在难过，他头也不转，安静地说：“少爷。”
“斯曼。”陆潜说，“给我一点时间。”
斯曼点头，退出去了。
一切终于快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陆濛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直到陆潜让她坐了下来，他朝她蹲跪下，膝盖抵着地板，用手心抹掉她脸上源源不断的泪。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陆濛没有再说其他，她握住了陆潜的手，微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陆潜没有回答。
“我是你的妹妹。”陆濛看着那双眼睛，执拗地，坚定地说，“我不信他的话。”
陆潜微微抬头，吻住了陆濛的眼睛：“你永远都是，我发誓。”
“那就带我走。”泪水沾染了陆潜的唇，最后掉在了她的嘴唇上，陆濛尝到了，再开口时不知为何更加绝望，连同手一起在抖，“不要让我恨你。”
“你不会的。”陆潜没有在笑，他的表情同样认真，像是要把她的所有纂刻在自己的灵魂上，那么专注，“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这一点查布斯能够为你作证，所以警察们不会为难你，我给你留了奥普赛人那边派来的律师团队，他们背后代表着奥普赛王室，看在我和他们合作的份上，他们会出钱出力为你解决好剩下的所有事。公司肯定会有一轮动荡，违法所得和卡米果全都会上缴，但不要怕，现在正是洗牌的时候，经此一事，意大洛斯的医疗改革一定会被推进，新的抑制剂和阻隔剂配方就在公司，那是我这十年来的心血，除了我的心腹谁也不知道，它能够让你重新把控公司的话语权，上面想要这些，就必须和你合作。你身边还有徐清妍，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免除这些年在灰色地带做过的许多事，所以只要有你在，意大洛斯所有人都能慢慢使用上免费的抑制剂和阻隔剂，那会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陆濛捂住眼睛。
她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的筹码全都没有了，陆潜用那么多东西换到的未来，那不仅仅是她的自由，里面包含的东西甚至比她的命还要珍贵，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恨”，她再痛也舍不得。
“我做不到的。”陆濛说，“没有你在，我做不到你所期望的那些，我的灵魂和你在一起，你不在，它永远被困住，我永远做不到像你所期望般自由。”
她如今能做的，仅仅只有挽留。
“我知道。”
只有在说这句的时候，陆潜像是微微笑了。
“等你做完你认为正确的事，到时候你要做什么都可以。”陆潜抚摸着她的脸颊，“但你能做到，在没有记忆的这些日子里，你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比我期望得更好。”
陆潜这句话刚说完，陆濛若有所感，她放下了手，看见陆潜身后的雇佣兵打开了一个黑色小盒子。
里面是一支注射器。
“不......”那一瞬间，陆濛内心巨大的恐惧吞没了她，她要起身，却被陆潜抱住，他把她嵌进自己的臂弯，那么用力，“不要......”
陆潜纹丝不动。
陆濛开始咬他，用尽了全力，可直到嘴里都是血，陆潜还是没有放手。
“相信我。”
注射器扎进陆濛手臂的那一刻，陆潜在她耳边低语。
陆濛含着嘴里的血开始放开了哭，像是彻底崩溃了，陆潜又把她吻住。
“骗子......”陆濛说，“你骗我......”
“我爱你。”
......
昏迷前，陆濛感觉到一个湿热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然后是枪声。
枪声惊醒了飞鸟。
今天的意大洛斯没有下雨。
只是狂风呼啸，有什么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