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真和她聊聊大清国的国际局势吧。

于是他真的开了个头：“张之洞[2]和你们张家有关系吗？”

似乎是没想到会扯到这种话题上来，那头一时间有点无语，但她还是开口了。

“没有关系。”

“清法战争[2]的时候你们没有参与？”这个问题非常无厘头，但这只是一个关于年龄的试探。

“我不知道你从那里接收到的关于张家的信息，但我可以告诉你，张家一般不会参与这么具体的事件，而且你说的那场战争，它的影响并没有大到张家去干预的程度。”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而且似乎是真的不太在乎对他这个外人说出这么多关于张家的信息，又或许，这些内容对他们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她说完这一段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悠悠补充了一句：“而且，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很好，看来她的年龄推断数据可以再限缩一下了。

“别试探了，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哪一年出生的。”

这是很明显的警告了，黑眼镜笑了笑，准备换一个话题。

“你和哑巴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更直接，但这似乎不在她感到被冒犯的边界内，她爽快地回答了。

“如果从母系看，我们的亲缘关系会更近，父系那边会更加复杂，我也算不清楚，但我们都出生在同一个支系里面，我们小时候是认识的。”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聊聊天是非常有效的引走注意力的方式，如果任由自己安静攀爬，很容易被身边的环境音吸引，第五条规则显然是当前最难实质抵抗的一个，不知道她现在愿意说这么多话是不是一种对规则的抵抗策略，如果是，那她还是做出了一些牺牲的。

“没什么特殊的。”她说，“张家——尤其是内族，对小孩的教养是非常严格的，大部分孩子的童年都过得很压抑，尤其是被长辈认定天赋很好的孩子，从会走路起就得遵守很多规矩，他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那你也是吗？”

“主观说，我们小时候认识不到那是一种压抑，在十二岁之前我们很少被允许出门，我们认知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长大的。你如果想问我是不是没什么特殊的，那我会回答你，是。”

黑眼镜看了一眼手机，他们已经爬了有一阵子了，路过了大概五扇那样的门，但头顶的部分还是看不到顶，她似乎对那些门不感兴趣，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烦，说话确实是很有效的规避方案，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听对方说话和组织自己的语言上，听觉对环境的自动观察水平会降低。

“你是瓦登伯格综合征[4]吧？”

“没错，”她爽快地承认了，“但在我出生的那个时候，家里的大人还意识不到这是什么，他们只能认为是一种生育问题，但我可以听到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东西，最终没有被淘汰掉。”

“换你了，”她似乎觉得一直只有自己在讲不够公平，选择了抢过话题的主动权，“解雨臣说你的眼睛状态很特殊，是怎么搞成那样的？”

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除了家族遗传，还有那具古井女尸的锅。为展示诚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开始讲述这套渊源，但部分内容也并非完全真实，存在杜撰成分。另一头的人偶尔会出声点评和追问一两句，在讲到找到那个女尸出土地的部分的时候，黑眼镜察觉到了细微的异常。

另一边爬楼的脚步依旧很稳定，几乎和他进度同步，但她不出声了。

“老板，”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们还要爬多久啊。”

这句话在塔内激起轻微的回声。

没有人回答他。

从这里看过去，他能看到那个身影依旧在继续攀爬，但是他知道，已经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