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回。”
对面立刻懂了。
她喊了站在三米外的尸体服务员,说了些什么,那个死于浓烟的服务员动作缓慢地替他们将那些盘子里的食物放进了餐车,然后推着餐车离开了。
周围窃窃私语和刀叉碰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黑眼镜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似乎并不是任何一种语言。
他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背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些冷汗。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回房间用餐,请她帮我们把餐品送到房间去。”
他笑着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很有默契。
对面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这个信息,她没有说什么,拿起桌子上介绍拍卖品的册子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即使她不说话,黑眼镜也知道这是要走了的意思。
为了规避“来客要在这里用餐”的逻辑,他想了一个迂回的方式,回房间去吃,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且没有触犯这里的规则。接下来,他们需要顺着这个逻辑,回房间去用餐。
回房间的路上,他们还是遇到了一些游荡的尸体,但只要正常路过还是不会有任何问题。进了房间,那些乘着“食物”的盘子已经在窗边的圆桌上等着他们了。
吃是不能真吃的,但是按照正常逻辑,他们关起门来,是不是真吃、吃多少,其他人就管不着了。
那些玩意最终全部进了马桶,而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证明他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固然要遵守这里的逻辑,但如何实现,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从餐厅拿回来的拍卖品介绍册很薄,就几页纸,很快就翻完了,张海盈读完了上面用法文写的介绍,给他展示了其中的一页。
那张藏品介绍画上是一张面具——或者说一张脸。
那是整个册子的最后一页,黑眼镜看着那张脸,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那玩意非常邪门。
看不出男女、似笑似怒。
黑眼镜咽下了到了嗓子眼的脏话。
他见过那玩意。
在越南边境的村寨里,他在给陈皮阿四当代理人的时候,曾经被喊去处理过一场地主家庭的纠纷。他们这些人当然不是去主持民间纠纷,事件的起因是一户当地京族的有钱地主家的小儿子寄回家了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在回去之后,那户人家就接连不断的死人,都是在睡梦里死去,尸体都没了面皮,十分骇人。当地的巫婆也请了,和尚也请了,甚至请来了一个天主教的传教士,结果那个传教士也死了。
最后,这件事流转到了他手上,他和一个七十多岁的神婆一起踏进了那个大宅,那个神婆看了那个面具就直摇头,说没有别的办法,它偷的是别人的脸,而且穷凶极恶,只有想办法把它关起来才能安生。
那个面具最终永远留在了那个神婆的脸上,现在估计和神婆的尸体一起在越南的长山山脉某个山洞里躺着呢,棺材里洒满了朱砂,铁水封了棺的。
“你找对人了,”黑眼镜笑了,“那些高棉人大费周章想要带走的可能就是这个面具,现在这个面具在越南一副棺材里关着,出不来咯。”
“所以是他们想要从这里带走什么,而且这里确实能带走东西。”
“聪明,老板!”
他伸出手想要为今天两人的默契配合击个掌,但现在,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接受他的脑电波。
她那张大部分时间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她伸出两只手抓住了他停滞在半空的左手,左右看了看,还从掌根到指尖捋了一把,然后更加茫然了。
她消耗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份额:“你的手好好的,没受伤啊。”
......
这不,脑电波对接失败不立刻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