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要告状,”他举起了没受伤的那条胳膊,“你家亲戚未免太不厚道了点!”
张海盈正在给他检查伤口,听到这个,微微侧头过来,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她脸上的意思应该是“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要放什么屁。”
黑眼镜很简略地把三楼夹层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还交给了她两个玉带钩和一把被包在布里面的指骨。
“剩下的部分在这里。”他很豁达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现在是九点十四分,两分钟之前,他们在一楼拍卖会场之外汇合,找了一间空屋子核对各自获得的信息,过程很顺利,没有触发任何情况。
黑眼镜肩上的伤口一共四处,虽然从外面看创口不大,但里面撕裂的范围肯定不小,从按压情况看至少没把筋扯断,已经是好事了。大致判断了一下,她表示那两个还插在肉里的指骨需要拔出来。
这事儿黑眼镜也清楚,但他还是要问一句:“老板,你会干这个吗?”
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张海盈从包里翻出来一套医疗包开始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精准地把碘伏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没由来地,他紧张了一下。
她选了一把3号手术刀,稍微找了下角度,在黑眼镜问出“有没有麻药”之前选好了第一处下刀的位置。
......
两人面面相觑,张海盈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去德国上的学?”
在他说出答案之前,疼痛就堵住了他的嘴。张海盈动作很快,她不只是想要把两根还在肉里的指骨拔出来,还想直接开放创口给其余伤口也清创消毒,很明智也很科学的做法,但她好像没准备上麻药啊!
双氧水被直接倒在肉上的感觉并不陌生,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觉得痛,张海盈利落地完成了两处伤口的处理,给他缝了几针,似乎是看他忍着没乱动,缝完之后用手肘安抚性地顺了顺他的头发。
没在意刚刚那个问题没得到回答,她一边给手术刀更换更大的刀头,一边又说起了别的:“我在法国待过九年,读了个医学博士。”
她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放松下来好下刀,但这个找话题的技术未免太烂了点,黑眼镜忍住了没笑出来。
这种程度的处理虽然已经是当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她也尽量放轻了动作,但生挖还是非常痛。
黑眼镜看着她换上了更大的刀头,面露难色,想要开口打个商量,但她不容商量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选好了下刀的角度。在正式下刀之前,她的眼神在伤口和他的墨镜上转了一个来回,似乎有点抱歉,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切了下去。
黑眼镜龇牙咧嘴:“哎呦,你学外科的吧,技术这么好。”
第一根骨头被掏了出来,那是一根很长的食指,除了掌骨不见了,其他部分深深嵌在肉里,被带出来的血很快顺着身体滚到了小腹。
她把拿出来的骨头扔到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不完全是,我学骨科的。”
他闭嘴了。
处理完伤口,已经九点四十七分了。该同步的信息在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已经同步过了,从一楼走到地下仓库的入口,正好是十点钟,最后一件藏品在被从仓库里拿出来。
按照一开始说好的方案,张海盈负责确认带走藏品的人离开,黑眼镜在上面点掉仓库的看守。
他们一开始的推测是高棉人复原这场拍卖会是为了拿走那个面具。
可她分明看到了那个面具被从门里拿了出来,躺在一个木匣子里面。
她分辨得出来那不是幻觉。
可是下一秒,那个面具又消失了,那具尸体捧着的匣子里空无一物。
那是什——
不等她在脑子里形成那个疑问,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让她头脑发麻,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她在那一瞬间认识到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她违反第四条规则了。
“如果看到什么莫名出现又消失,无视它,不要追究下去。”
仅仅是一个未完成的念头,也足够她被规则警告了。
眼前的模糊很快消失了,最后一件拍卖品也已经被带走了,黑眼镜轻巧地解决了门口的看守,一路上他们已经清理了很多障碍了,这是最后一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烧。
......他们一开始的推测有一部分是对的,有一部分是错的。
黑眼镜给她打了一个手势,两个人打开了仓库的门,用手电一扫就知道,这个仓库非常大,仓储管理做得很好,地上有记号给各个区域分类,张海盈本来准备开口提醒他不要乱看,但在真正发声之前就发现,她的嗓子已经坏了。
被困在火场里的人,首先会被高温灼伤呼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