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恃看见了,那是个赤色的篆字白。
她回想起多年前,曾有只名为玉的魔灵与她一同修炼,它额间上也有相同的印记。
莫非,二者为一人!
她心脏骤缩,手臂挣扎的愈发用力。
玉察觉到她的变化,更加用力抓紧她的手臂,戏谑道:“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杀我。”
谢今恃眼中溢出血丝,咬牙切齿:“后悔!”
两人力量的博弈似乎到了极限,谢今恃感觉手臂快被生生撕裂。
终于,“砰”的巨响,能量在炸开的瞬间,谢今恃被弹飞,摔在地砸出个大坑来。
附近击杀魔物的孔序长老赶来搀扶:“你没事吧。”
“无碍。”谢今恃扶着孔序的手臂,重新站起身。
她看着受伤的手臂,血淋淋的伤口闪烁金光。
“你的胸口……”孔序神色担忧。
谢今恃低头,胸口与手臂无二。
她抬头看向半空的玉,对方额间印记的光芒也由赤色转为金色。
胸口的金光越来越耀眼,谢今恃再低头看时,光芒的中心聚集成一个圆圈,正是丹田所在。
她曾与玉一起修行过,这金光应该是她的力量与玉接触后才有的。
谢今恃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与玉的修为相互连接。
她闭目深呼吸几次,再次睁眼时下定了决心。她夺过孔序手中的剑,毫不犹豫插入自己的胸口。
“你做什么!”孔序忙不跌想夺回那把剑。
他迟一步,剑身惯透谢今恃的躯体,鲜血自伤口蔓延,浸染衣物。
“之后的事情要拜托你了。”
谢今恃声音虚脱,身体缓缓向后倾倒。
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为时已晚,她俯身冲来,一掌将孔序击飞。
她慌忙搂住谢今恃,极力吼道:“你做什么!”
急促拔出谢今恃体内剑刃,施术法替她疗伤,任她再怎么施法,伤口还是难以愈合。
谢今恃赌赢了,二人力量确实互通,此刻她生命垂矣,就像沙漏的一端裂了口,另一端的沙子源源不断向她这端倾泄。
玉双手交叠死死捂住伤口,血液从指缝溢出。
谢今恃曾与玉修行结束后约定,互不过问对方往何处去,不将这段经历告诉旁人,二人日后也决不再相见。
生命垂危之际,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控诉:“你失约了。”
玉无暇顾及她的话只想治好她的伤。
没了狂风的袭击,周遭弟子长老逐渐注意到二人。
玉见伤口毫无半分好转之势,她的力量流逝过半。
此时敌强寡弱,退为上策。
众多魔物见她消失随之跑逃,大军没了主心骨,剩下零零散散的魔物很快被收拾干净,大战于此终结。
谢今恃躺在地上,意识模糊间她听见有人唤她阿恃,她奋力睁开眼,尉迟汀正从远方向她奔来。
她想等,等再看师姐最后一眼,可眼皮不受控制耷拉下来。
尉迟汀独自住在元良峰,那里偏远,直到窗户被怪风刮的匡匡作响时,她才察觉到异常。
她走出屋子看见漫天乌云,还有山口隐约的嘈杂声。
等马不停蹄赶来山口时,留给她的只有一副再也唤不醒的阿恃的遗体。
尉迟汀紧紧搂住散失体温的身躯,手指嵌入她的衣物中失声痛哭。
空中忽现一缕阳光,它穿透层层乌云,照射在二人身上。
弟子们默不作声,此时的武陵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
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同门,下一刻成了冰冷的尸体,甚至尸骨无存,悲情笼罩着武陵。
弟子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眼中蓄着泪,将同门的遗体收集在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渐渐散去,最初的那缕阳光融入万千缕光中,光明普照大地。
尉迟汀仍跪坐在那里,世间苦事莫若哭,无言之哭最为苦。
她的泪水流尽,口中还低语呢喃着:“阿恃、阿恃。”
——
谢今恃再睁眼时,奔涌的魔物,凄惨的叫声,朝她奔来的师姐,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偌大宏伟的山门,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南天门。
南天门乃仙门所在,她疑惑地环顾四周,群山环抱,祥云飘荡。
谢今恃抬起左脚,正要跨过南天门的门槛时,有人叫住她。
“谢今恃。”空幽的声音好似被群山回荡,无数回音在耳旁响起。
她转身,身后不知怎么出现一尊偌大的元始天尊神像,她目之所达只能触及神像的上半。
神像脸上挂着笑:“牺小己,普众生,你已功德圆满,足以位列仙班。只是你身前恩怨未了,待你了却红尘,我会为你晋升。”
天大的惊喜就这样降临在谢今恃头上,她没反应来。
她有些平静,甚至有些失落,人总是贪心,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得到的那瞬间也会想仅仅只是这样。
“我如何知道我的恩怨,又如何抹去?”
神像的笑意更甚几分:“善恶因果,皆由心生。你要问你的心。”
谢今恃眉头一皱,这个回答太虚无缥缈了,她还想追问,可忽然间她坠入一片虚无中。
耳旁只余下元始天尊的最后嘱托:“天机不可泄露,有旁人问,你只道是黄粱一梦,梦醒如初。”
她尽力保持平衡,伏身打坐,回想方才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叫人不敢轻信。
神像让她了却恩怨,她一生坎坷,遇人无数,真要了却,该还到何时。
她闭起双眸,追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