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猛地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怪我啊!都怪我糊涂啊!”
村民围上前劝慰。
真相大白,尉迟汀没多做停留,她与村民辞别回了那间屋子。
谢今恃仍昏迷着,尉迟汀问:
“她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快醒了,”时频擦拭额间的细汗。
尉迟汀一本正经:“有劳师兄了。”
时频被她的神情逗笑:“师妹还是这么正派。”
他又说了刚才的发现:
“她的天赋顶尖,修仙的好料子。”
回想昨日,尉迟汀对这位弟子的特殊态度。
“师妹早瞧出来了?”
尉迟汀抿唇不语。
时频没多嘴,他撑着腰缓缓站起身。
“我去看看师弟师妹,等她醒了我们就回门派。”
尉迟汀点头。
偷溜回平地的弟子们被时频抓个正着,他口头训斥几句,弟子们连连称是。
谢今恃睁开瞧见陌生的床帐,视线一转,与坐在板凳上双手撑着下巴凝视着她的尉迟汀视线碰了个正着。
尉迟汀原本涣散的目光忽然焕发新生。
“你醒了。”
她握谢今恃的手腕,不放心的把把脉。
“嗯。”
谢今恃羞涩地应答,她坐起身,被单滑落,胸前的外衣竟是敞开,她惊慌抽回手整理衣着。
等谢今恃整理好,尉迟汀指了指床边的靴子。
“走吧,准备回武陵了。”
二人归队,大队折返武陵山。
谢今恃的生活重新回到每日的课程和修炼。
自上次尉迟汀和时频帮她帮腔,青簪弟子收敛许多,不再刻意让她难堪。
她最近添加了一件新行程,出任务。
出任务攒灵石,购买滋养、修复丹田的灵丹妙药,法宝器材。
箱子里零碎几样东西变成满满一箱时,谢今恃将日积月累下的宝物收进储物玉佩。
向管事的时频登记下山,时频用惊奇的目光打量她,似乎是在感叹她的破天荒之举。
谢今恃走到武陵城的街道,顿觉一个问题,如此长时间,无法修行的卫衣沉还会待在城内吗。
她快步往卫衣沉租的宅子赶,敲门前,仔细整理了衣冠,确保腰间挂着卫衣沉的参赛令牌。
大门年久失修,敲了两下止不住的吱嘎响。
动静惊醒了屋里的婴儿,婴儿的啼哭声传出门外,谢今恃瞳孔猛缩,十指不自觉交相缠绕。
屋里又传来女声,女人口中不停低语轻哄着婴儿。
谢今恃听着声响,想象出女人抱起婴儿逐渐向屋门靠近。
门只开了一条缝,女人探出脑袋十分警惕:
“你是哪位?”
是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谢今恃心中一舒。
“我叫谢今恃,是来寻一位叫卫衣沉的姑娘,我与她是朋友。”
嬷嬷的眉头不展,眼珠撇往斜上方,她思考了一会,什么也没想起:
“你要不再去别处问问?”
谢今恃心一沉,继续说:“她一年前住在这,您可知她去了哪吗?”
嬷嬷一拍脑门,惊呼道:“呀!她啊!你早说她住过这啊。”
说罢,她转身回了屋里,一阵翻箱倒柜后,递给谢今恃一张发黄的信封。
“一年前,卫姑娘将宅子转租给我,拜托我保管这份信。当时交代我说要是有人来寻她,就将这信转交给那人。”
“过去太久,一时给忘记了,真是抱歉啊姑娘。”
谢今恃笑着摇头:“有劳阿婆。”
“太客气了。”
嬷嬷摇晃臂弯中的婴儿,婴儿看着谢今恃哼笑起来。
包裹着婴儿的襁褓打满补丁,谢今恃取出钱囊递给嬷嬷。
嬷嬷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
“就当给孩子买几身衣服。”
在谢今恃的强烈要求下,嬷嬷终于收下钱囊。
辞别阿婆,谢今恃迫不及待打开信封。
泛黄的纸张上题了一首无名诗:
树难常春人易老,浩叹其心比天高。
随风而去隐人潮,相逢自会把缘道。
落款——卫衣沉。
谢今恃盯着纸上字样,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指尖抚过每一个字,仿佛要透过纸面看见当初卫衣沉是怀揣怎样的心情写下这首诗。
御剑回武陵山的路上,谢今恃心烦意乱,飞行的速度比以往快上许多。
突然,她身后多了一道人影,人影追上来与她并肩。
是外出回来的尉迟汀,她问:
“出什么事了,怎飞的这样疾?”
谢今恃放缓速度,她不知如何与师姐解释。
尉迟汀意识到山上没出事,也瞧出了少女的苦闷。
“遇到烦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看。”
谢今恃转弯去了半山腰,落在巨石上。
她跪坐巨石宽大的平面,配剑被端正的放置在旁。
尉迟汀紧随其后。
谢今恃眼神深邃,失去了往昔的奕奕神采。
“秋季入门测试,我的一位故友为了救我丹田受伤,永不能修行。”
“故友离开前告诉我那不是我的错,可我心中放不下。”
“今日下山去寻她,却发现她早离开武陵城,只余一首辞别诗给我。”
尉迟汀手心轻抚谢今恃的头顶,她声音清淡温柔:
“你的无心之举,何苦当成有心之祸。”
“我想旧友既然留信给你,必然猜到你会去寻她,她知道你们的情谊,必然不会责怪你。”
“好与坏,愧疚与泰然,皆只在人心。”
说完,她蹲坐在谢今恃身旁。
阳光撒在尉迟汀身上,谢今恃盯着师姐的头发根根分明,好似在发光,她沉默半响没再言语,只转头再看看远方的太阳。
或许是盯师姐太久,再看太阳竟不觉得耀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日落西山,谢今恃闷声开口:
“回山吗?”
“嗯。”
尉迟汀朝谢今恃伸手,两人的手心交叠在一处,余晖将她们映在巨石上的影子拉的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