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的热气滚滚翻涌,尉迟汀沐浴完出浴堂时,谢今恃与卫衣沉已经聊的差不多。
卫衣沉长舒一口气,双手撑在膝盖站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睡觉吧。”
木屋有两间卧房,本是卫衣沉与尉迟汀各住一间,没有剩余的卧房,谢今恃不得不同尉迟汀睡在一屋。
尉迟汀先上床,她双手搂膝,背挺直靠在墙边。
“阿恃。”她轻轻唤道。
“嗯?”谢今恃应声,正跪趴在被褥上。
“没什么,就喊喊你。”尉迟汀眼尾上挑,注视着谢今恃的目光含情脉脉。
床铺并不算大,两人并躺下来,中间余半拳宽的距离。
后上床的谢今恃十分谨慎,既不使二人肢体接触,又不令自己的躯体悬空。
尉迟汀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于是侧过身体,背部紧贴着墙壁,床中心空出很多位置。
“你往里睡些,莫着凉了。”
谢今恃放松身体,往里挪了一寸半,又默默将被子往师姐那边扯去一段。
屋里的蜡烛早被谢今恃吹灭,朦胧月光透过薄薄一层纱窗照进屋里。
二人躺在床上,谢今恃看着屋顶,尉迟汀看着她。
身旁炽热的视线让谢今恃很不自在,她决心说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师姐说我叫谢舒,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乳名?”
当时她就想问,碍于卫衣沉在场,现下正是个好时机。
“你还记得,我们去临贺那次吗?”
“记得,路上下了大雨。”
传闻临贺某个村镇山水宜人,她与尉迟汀正处于四处游历之际,当即便决定出发。
御剑飞行时,远处乌云聚在一块,不待她们降落,雨滴便席卷目之所及的每处土壤。
遭遇恶劣天气,二人不得不找个客栈休整。
落到地面,向路人打听,她们正处在零陵,谢今恃的故乡。
这片土承载了谢今恃美好与不美好的回忆,那晚的她表现的格外脆弱,也首次向师姐吐露了她的出生以及谢府的变故。
“那晚你睡着之后,我听见你讲梦话,你说‘阿娘,舒儿很想您’。”尉迟汀单手撑住脑袋,眉眼柔情。
“我便猜想舒儿可能是你小名之类的。”
谢今恃恍然大悟,又为说梦话被旁人听见这种事情感到羞涩,便偏头轻声应了句:“原来如此。”
她双手伸直压在被子上,配上她动作和语言,衬的整个人十分乖巧。
尉迟汀不自觉勾起唇角,她收回支撑着脑袋的胳膊,脸蛋半埋进松软的枕头。
“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阿恃为什么会……”她眨眨眼,组织措词,“会假死,还要瞒着我。”
谢今恃愣住,逃避般转过身背对尉迟汀:“我并非不想告诉你,我有不能说的苦衷。”
尉迟汀探身圈住谢今恃的身体,谢今恃满身是血躺在她怀中时,她真的以为两人天人永隔。
“抱歉。”
“我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失而复得,她只是想这次抓的再紧些,便不会重蹈覆辙。
谢今恃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师姐从身后拥住她,她们多久没亲密接触了,明明这是应该开心的事情。
可这时她脑子里却映出时频与尉迟汀在无名湖畔盘的那幕,每每想到师姐与时频两情相悦,胸腔里便源源不断涌出酸涩的情感,逐渐蔓延到全身,恍惚头脑,麻木四肢。
温暖的拥抱从身后裹挟着她,与内里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
她此刻很想将尉迟汀推开,用无比尖酸刻薄的话语痛斥她,叫她去与时频长相厮守,而不是在这里与她演绎虚伪的同门情深。
可这终是她的想象,她无法承受亲眼看见师姐错愕的眼神,无法做出伤害师姐的事情。
现实里的谢今恃长叹一声,转过身,将手搭在尉迟汀的肩膀上用力向前推了一下。
尉迟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疑惑注视着阿恃忧郁的脸庞,茫然又顺从地收回手臂。
“师姐,”谢今恃低沉着嗓音,呼唤尉迟汀。
尉迟汀立马应声:“嗯。”
“我也以为我死了,也没想到还能死而复生。”
“那日昏迷后我做了个梦,再醒来人便躺在山口的棺材里。”
谢今恃的遗体是尉迟汀亲手安葬的,她历经千辛万苦才寻来永保尸体不朽的晶石,再找人凿成棺材,将谢今恃的遗体放入,藏在偏远的山洞中。
“你醒来怎么不来找我?反倒是孔师叔陪你来的这。”尉迟汀说,语气里是她自个也没察觉出的酸味。
“我去元良峰,左右不见你的踪迹,找师叔打听,你早下了山,我又不知去哪寻你。”
尉迟汀自知理亏,不再争论。
她又谈起旁的:“明早我会去镇上,你要与我一同去吗?”
“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