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凹凸的纹路彰显华贵,尉迟汀的掌心覆在其上,微微用力,推出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
玉往后倒退回走廊,在门合上前,她冲尉迟汀点点头,加油打气。
尉迟汀在门口驻足了会,身后的门被玉拉上。
床榻的帷幕严丝合缝,她谨慎走到床前,掀开帷幕前,试探开口:“阿恃?”
没得到回应,她柔荑一挥,帷幔被拨至一侧,床内的空间一览无余。
谢今恃蜷缩在角落,抱拢双膝,头耷拉着,貌似睡着了。
“阿恃。”尉迟汀跪在床侧,褪下靴筒,往谢今恃的方向靠近。
她正坐在谢今恃身旁,伸手凑近阿恃凌乱的青丝。
指尖轻轻拂开发丝,等露出谢今恃清秀且带几分憔悴的面容后,手心往下,勾住柔软的发丝,缠绕指根。
“阿恃,”尉迟汀唤下第三声,一边仰头,闭眼缠上谢今恃略显苍白的唇。
谢今恃半梦半醒间,睁开眼,尉迟汀模糊的脸庞近在咫尺,唇上随之而来的柔软触感让她顿时精神抖擞。
“师姐!”谢今恃失焦已久的眸里溢出情愫,她紧急抬手遮住形同枯槁的右眼。
尉迟汀眼神被欲望熏的愈发迷离,她往后退了几寸,五指与发尾仍未分开。
“阿恃,”她另一只手覆上谢今恃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揉。
处决那日,谢今恃将她劈晕,她自昏迷醒来时,一群人围坐床前。
有时频、尉迟守、孔序、以及她的亲人。
她惊坐起身,不顾屋中众人,匆忙下床往屋外跑。
孔序拦住她,凄楚道:“结束了。”
尉迟汀定住,环视众人,众人也看向她。
她与一双双眼睛对视,时频的眼里是隐忍,父亲的眼中是愤怒,母亲则是不成器。
“我……”她张唇哑然许久,盯着棕色的地面,既迷茫,又急切。
“我出去一趟。”她迈开步子往外走。
孔序朝她点头,折回刚才的位置。
“站住!”尉迟守喝道。
尉迟汀置若罔闻。
尉迟守使了眼色,母亲便扑上前,跪匍再地,双手拉住尉迟汀的手苦苦哀求:
“汀儿,你以前是最听话的,向你父亲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尉迟守打断,厉声呵斥:
“这事它就过不去!回府抄诵百遍家训,我再替你寻人嫁了。要是事情传开,我老脸往哪搁。”
时频好言相劝:“伯父,阿汀现在谈婚论嫁是否为时过早了些。”
尉迟守活了百来年,一听便知时频话里的隐意。
他揣起笑脸,用端详女婿的神色打量时频。
外貌、品行、地位,皆为上等。
“时公子言之有理,尉迟汀遇上你这么好的师兄算她走运,以后我让她多和你走动走动。”
“够了,”尉迟汀冷冷道,她闭上眼,深深的呼吸让她胸腔起伏。
母亲用尽蛮力,死死揪住她:“汀儿,娘不能没有你啊,你真的要把娘往死里逼吗?”
“母亲您还有兄长,我呢。”
“您与父亲才叫我喘不来气,真要将人活活憋死。”
尉迟汀毅然决然拂下母亲的手,推开门,冬天的寒风吹来,要冻进骨子里。
十岁,母亲送她进武陵派,父亲勒令她不准归家。五十年,整整五十年,从未有一位亲人前来探望。
起初年幼的她会在山口眺望,希望来往的行人中能有一位熟悉的面孔,她能扑进对方怀中诉说修炼的辛苦。
春夏秋冬,她长高了,面容不似幼时稚嫩,不会再傻傻坐在山口等待。
父亲给予她的厚望就像山一样,压在背上,使人寸步难行。
母亲冲出走廊,跪坐在地,口中不断地喊:“汀儿、汀儿。”
再没能没能挽回那颗决绝的心。
下山的路长而远,路旁的奇花异草结了霜却不凋零。
美丽藏于寒冰之下,等候来年春日再次绽放。
武陵城街道已渐有了几分年味,零散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
尉迟汀下了山,徘徊在热闹的街头。
人们行色匆匆,谈笑间白雾飘荡。
她不知所措的迈开脚,琳琅满目的事物自眼前飘过,却入不了眼。
途径一家酒楼,尉迟汀驻足,谢今恃与她提过曾在这里做过活,如今酒楼的老板不知换了多少代。
她脑中灵光乍现,人死后入地府享轮回转世。
哪怕谢今恃的不记得她,两人的回忆被孟婆汤洗劫的一干二净。尉迟汀也希望能够陪着她,尽管作为一个陌生人。
怀揣寻找谢今恃转世的意图,尉迟汀踏上旅途。
辗转多地无果,她后知后觉,天地茫茫,寻一个人并非易事。
谢今恃与玉修行易为术,为了渺小的希望,尉迟汀铤而走险,潜入魔界。
魔界宫殿的床榻上,尉迟汀捧着谢今恃的脸。
她庆幸自己的选择,更庆幸谢今恃还活着。
虽不解为什么她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众人面前“死而复生”,可活着,还记得她们的往事,已是尉迟汀求之不得的鸿运。
“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想与你相识相守。”
动人情话的每个字节敲打谢今恃充的心房,捂住右眼的手有了松动,可她不想在尉迟汀面前暴露出丑陋的一面。
于是张开怀抱,扑入师姐怀中。
尉迟汀仔细感受谢今恃与她接触的每一寸,好似融化了她独自一人走下山时的寒冰。
谢今恃埋在尉迟汀的衣物中,像姑娘朝心上人撒娇时的模样,声音经过衣物再出来变得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