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搬去玄序峰后和师姐生疏许多,毕竟身份不同,隔阂难免。”
谢今恃被她带进回忆里,仰头去看高悬的牌匾。
“嗯,我那时不懂事,让你、师姐、长辈们,还有衣沉都替我承受太多。”
陆锦舟目露担忧,瞧她一眼,“外面刮风了。”
话罢抬手,揽着今恃回屋里。
友人的拜访让谢今恃的生活平添乐趣,她时常带着锦舟去京城街头闲逛。
不过她暗藏心事,每逢人群热闹,听见婴儿啼哭,便不由自主环视,想着他们会不会是衣沉。
路过裁缝铺,谢今恃偶尔给老板绣娘捎些礼物,众人对她有了印象。
老板拿人手短,便做主将她的订单往前稍稍。
衣服送达听世居时比预计早了五日,谢今恃把两件衣裳摆在卧房墙角,得空偶尔拎起赏析。
尉迟汀最近的来信写道归期将近,让她莫寄回信,以免错过。
距离五月七还差六日,师姐会在哪日归家?
如此作想,她的胸腔里无故涌出一股激流横冲直撞。
“今恃?”
门未合实,陆锦舟敲门的力道将门与门框间敲出条缝隙。
太过投入衣裳绣花的谢今恃才反应来,快步跨出门外,手背过身后合上门。
“锦舟啊,有什么事吗?”
陆锦舟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自然知晓她有事瞒着自己。
“四处没见着你人,便来厢房找找看。”
“嗯,方才在房中找些东西。”
“棋子我摆好了,走吧。”
身居武陵派时,围棋最为流行。
在京城市井间生活久了,才知晓象棋更受百姓欢迎。
上回路过街摊,谢今恃见一盒象棋子,好奇心促使买下。
落日余晖,黄色光晕打在院落间,谢今恃在后院搬后陆锦舟对立而坐。
在两人中间摆着一张石面,上面横平竖直雕刻着棋面。
“锦舟。”谢今恃落子的手万分不自在。
“怎么了?”陆锦舟心平气和,大抵猜到她要袒露卧房的秘密。
“我与师姐两情相悦,五月初七成婚。”
谢今恃极快说完,生怕中间岔气,没勇气把话说完整。
“哈?”,陆锦舟指尖夹着的卒子滑落,掉在棋盘上。
“你、和尉迟师姐。”她脖子前伸,瞪大了眼睛,“你”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啊。”谢今恃身体后倾,掌心交握,虎口相触,来回摩挲。
陆锦舟手撑在棋盘的边缘,突兀站起身。
“我以前还调侃你,真是肉包砸在狗身上,正中你下怀啊。”
“锦舟。”谢今恃试图正经,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连话音都走调了。
除了锦舟的言行逗人发笑,更有友人并未对她和师姐的事情表现异常而感到欢心。
过了会,她平复完心情,陆锦舟依旧是副佯装生气的模样。
“我想到时候,请你来当傧相,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锦舟的气愤还未发泄,听见她的请求五官皱巴在一块。
虽如临大敌,还是强忍着堪堪点头,“还有谁来?”
“我只与孔师叔明说过,邀请他应该也会来的吧。师父,师父身体不好,我怕他老人家接受不了,还是不说为好。”
她像是喃喃自语诉说心中的想法。
陆锦舟不认同:“我师父和你师父才差多少岁。”
“可师父的样貌脾性和师叔截然相反。”谢今恃咬嘴唇,“孔师叔喜欢什么,我想给他送些礼物。”
“他随性,喜欢新奇玩意,但他不知道的事物,想必你我也不会知,你随意些就好。”
“嗯,你明日陪我去挑。”
陆锦舟睨她一眼,“好吧。”
谢今恃表情变得明亮,越过石桌轻轻拥着陆锦舟,“你人真好啊。”
刚正不阿陆锦舟自不会被花言巧语打动,“你在卧房藏了什么?”
谢今恃渐渐蹲下身子,佝偻腰背,细声道:“我与师姐的婚服。”
“好啊!”
陆锦舟从她怀里挣脱,两人又嬉戏打闹。
棋子被搅作一锅粥,下是下不成了。
五月五日,尉迟汀推开尉迟府的大门。
尉迟守闻声来到前院,见她腰间别着烟波剑,“你去哪?”
“同门寻我叙旧,晚些回。”
尉迟守面色凝重盯住她,这些时日他没禁足尉迟汀,是因为他有比□□限制更有力的把柄。
但今日她带着烟波剑,他不得不起疑心。
“说说看,爹认不认识啊?”
“武陵派的同辈,您鲜少与他们打交道,恐怕不识。”
尉迟守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我之前不是认识了时频,你师兄,还是武陵的掌门,我不知道可以问他。这年轻人挺不错的,你可以和他多来往。”
尉迟汀知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疲惫涌上心头。
如意郎君,上门女婿他都想要,哪来双全法。
何况,她已觅得心上人。
尉迟汀注视父亲直白的神色,快速眨了眨眼,妙计突现。
她故作扭捏垂下面庞,把身子微向后转。
“其实,就是时师兄邀我一叙。”
尉迟守展现了川剧变脸,快步迎上前,搀住女儿的手臂,笑道:
“你和小时可要好好相处,出门在外别太疏离,待人有礼些。”
尉迟汀拍拍父亲的手背,露出浅笑,“爹,时间快到了。”
“噢噢。”尉迟守动作迅速把大门敞开,“快去吧、快去吧。”
尉迟汀点了点头,跨过门槛。
尉迟守目送她离开,在门口挥摆手臂。
待人走远,他喊来管家,将什么李公子张公子的邀约都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