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可还记得曾答应过贫僧,无论要你做什么都会赴汤蹈火。”禅心转动指尖的佛珠手串。
尉迟汀诚心诚意说道:“在下无论如何都不敢忘记,方丈遇到麻烦了吗?”
禅心摇头,“贫僧想让你离开谢今恃。”
——
谢今恃在卧房等的有些久了,尉迟汀迟迟没有叫她。
她推开门,走到甬道路口的中心。
此处能看见正厅的情况,又不至于听见正厅的声音。
禅心和尚不见踪迹,唯有尉迟汀孤零零坐在桌椅的背影。
谢今恃快步上前,跨过门槛,出声喊到:“师姐,禅心师父呢?”
“他已经离开了。”
尉迟汀未转过身,谢今恃绕到她面前。
“他是谁啊?我瞧着有几分熟悉。”
“之前从资阳去新安的路上,你被玉挟持昏迷过去。”
尉迟汀心不在焉,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他用你给他的掌门玉佩救了你。”
谢今恃恍然大悟,深吸一口凉气。
禅心师父是清泉寺遇见的盲僧,还曾救过她。
可惜,她竟如此迟钝愚笨,都未曾说上一句感谢。
尉迟汀搭在桌面的臂弯紧绷着,面露愧色,“阿恃,我要回荆州了。”
谢今恃敛起悔意,笑道:“是该回去一趟,师姐的爹娘在家中该心急如焚了。”
“嗯,”尉迟汀点头,眼神闪烁不定,不敢去看谢今恃。
“一别可能要许久。”
“阿恃可外出游历,不必一直在京城等我。”
谢今恃扬眉,上身伏在桌面,伸出双手手握住师姐的手,稍稍不满。
“要去多久?”
“我也拿不准。”尉迟汀垂头拧着眉角。
“我可以陪师姐一块吗?”
“恐怕不行。”她抽出手来,站起身。
“我晚些就出发,阿恃保重。”
她迈开腿往甬道去,谢今恃仍保持趴在桌面的姿势,只是眼神涌现几分错愕。
“师姐。”她站在卧房外,看着尉迟汀整理行囊。
尉迟汀未从忙碌中脱身,抽空“嗯”了声。
“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吗?”谢今恃手指扣住门框,手背血管清晰可见。
尉迟汀将所有物什收入储物空间,步至谢今恃跟前,摸她的发顶。
“太久没回去,我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阿恃安心,我会按时给你写信。”
谢今恃用头拱她的手心,语气也软作一摊池水:“我哪也不去,就在京城等你。”
“好。”尉迟汀轻笑,与谢今恃擦肩而过,乘烟波剑翩然而去。
谢今恃在院中踱步,瞥见早上买的一堆杂物被她放在木柜上。
扒开白菜,最里面躺着一截竹筒,储藏着应季的花种。
本想让师姐种花散心解闷,偏生错过了。
她将竹筒的盖子拧紧密封,藏入抽屉。
听世居从四人到两人,再到谢今恃一人。
诸多喜庆的装饰,如今再看尽显凄凉。
不过谢今恃没舍得摘下它们,毕竟它们有着无可比拟的意义。
大概五至六天谢今恃能收到尉迟汀的来信,其中涵盖纸鹤赶路以及她写回信的时间。
某次她寄出信件,隔日清晨又见一只纸鹤在院中盘旋。
伸手,纸鹤落于掌心。
拆开一读,原来是陆锦舟寄信邀她与师姐去洛州游玩。
京城离洛州七百余里,离荆州一千两百里。
谢今恃独自一人呆久了,心情难免忧郁。
今日启程,后日返回,纸鹤从荆州回来至少要两天,不耽误收师姐的信。
拿定注意,她便火速赶往铁匠铺,买入一把现成的铁剑,踏剑启程。
洛州正如陆锦舟信中所提及,牡丹花开满城。
谢今恃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往陆府去。
开门的宋管家引路,带她前往家主书房。
陆锦舟正来踱步,谢今恃未进门便唤道:“锦舟。”
宋管家退出屋外,贴心把门关上。
陆锦舟抬头,见到友人,面上阴郁一扫而空。
“你来了,”她快步上前,洋溢着喜色。
又接着转眸望向谢今恃身后,不解询问:“尉迟师姐呢?”
“师姐去荆州了,还没回来,我看见你的信便想着来瞧瞧。”
陆锦舟低头沉思,“师姐回家了吗?我记得师姐是荆州人。”
“你怎么知道?”谢今恃蹙眉,她都是师姐前不久告诉她的。
“以前初入门派,大家偶尔会讨论前辈,尤其是尉迟师姐这般冷淡的人。”
陆锦舟推着她的肩往书房深处走,“我听得多了,自然知晓了。”
谢今恃眼神空洞而深邃,耳畔锦舟的说话声似乎变得渺小。
她在武陵识人不多,不算长辈,唯师姐、锦舟两位相熟。
较为友善的同门范昭莹,都是对她有所图的玉假扮的。
她不仅不了解师姐,连人际关系也一团浆糊,真是糟糕透了。
陆锦舟将今恃推到客座坐下,自己来到书桌前书写着什么。
她口中念叨:“我原打算趁这几天处理完事情再陪你们好好逛逛,没成想你来的如此早。”
“最近宗室们闹着重修祠堂,我压不住,只能给他们批了。你等我写完批文,有想去的地方吗?”
谢今恃如梦初醒,仓促点头,又摇头。
“我明日便回,你不用太上心,随意就好。”
陆锦舟放下毛笔,朝宣纸间未干的墨迹吹了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