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看向剑穗,迅速张开手心,遮挡剑穗。
再抬眸,尉迟汀两人已经察觉到她的存才,驻足回望。
“陆师妹。”
尉迟汀语调疑惑地上扬,带着些许颤音,难掩慌张。
她抽回搭在时频肘间的手,横跨半步,与他隔开距离。
“师姐……”
陆锦舟眯着眼睛,攥紧剑穗。
尉迟汀跌跌撞撞向前,牵着她的手,蹙起眉眼。
“你别告诉谢今恃。”
陆锦舟往后退,甩开尉迟汀。
“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缓缓摇头,瞳孔不可置信地在尉迟汀和时频之间跳转。
尉迟汀视线闪躲,她微微用力把陆锦舟的衣袖往下扯落一截。
“我……抱歉。”
沉寂已久的时频出头,用身躯挡尉迟汀前面。
他的剑眉眉尾高扬,右手拔剑相向。
“陆师妹莫要惹是生非。”
尉迟汀抬手盖住他小臂,抿唇摇头。
剑锋迸发出寒意直直照进陆锦舟眼中,她不屑地扯起单侧嘴角。
“你拿什么胁迫我,坐享其成的庸夫罢了。”
剑刃颤动,时频抖落尉迟汀的手,剑眉深深皱起,刀锋逼近。
高居掌门之位,门中谁人都要让他半步。
陆锦舟直白的话语挑开旧日伤疤,比流血结痂时还要疼千百倍。
他低沉有力地喝道,“休要胡言,我念在同门情谊,不对你动真格,你速速离去吧。”
陆锦舟漠视他,目光犀利地盯住尉迟汀。
“你呢,装哑巴?”
尉迟汀面露愠色,闭目吐息,再睁眼,语重心长道:
“陆师妹,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不说,对你、对我、对她都好”
陆锦舟冷若冰霜,嗤之以鼻。
她从尉迟汀身边路过,肩碰撞肩,“好自为之。”
抵达元良峰,陆锦舟松开剑穗,“今恃,到了。”
不见动静,她拍了拍,剑穗晃荡。
谢今恃才从中出来,她的表情如死水一潭,毫无波澜。
她背过身,匆匆扫视一眼熟悉的院落,拖着沉重的步调往房屋去。
“我去收拾东西。”
“嗯。”陆锦舟轻轻作答。
她走到元良峰的边缘,半步开外便是悬崖峭壁。
顺着来时路眺望,依稀能看见两抹人影在岔路口分离。
谢今恃迈上木阶,低头望着门栓的铁锁,沉思。
钥匙好像弄丢了。
她挥手劈砍,功法中的气流在皮肤接触铁锁前就将它一分为二。
推开门板,年久失修的门轴嘎吱作响。
谢今恃蹒跚至桌前,四指扣住桌沿,仰头,一枚铁钉被凿进墙壁。
她记得此处曾挂着卫衣沉的令牌,不过它已经被永远地留在资阳。
打开抽屉,曲乐宴的请帖赫然在目,墨迹已然褪色。
屋中独属于她的东西不多,滋补丹田的宝器灵药,存满整箱的古茶,琳琅满目的茶具,通通不想带走。
挑来拣去,一块方布,就足以将她的行李囊括。
行囊包裹搭在谢今恃肩头,松松垮垮系上绳结。
她有气无力推开半掩的屋门,跨过门槛。
侧目,隔壁是尉迟汀的房间。
门栓挂着的长锁锈迹斑斑,多久未被钥匙打开,她有多久未曾见到屋中模样。
可她记得床榻摆在西南角,木柜最底层摆放着师姐最喜欢的茶具,屏风上锈有松竹梅兰。
回忆是把长满倒刺的树枝,拔出去时最痛人。
她忽然蹲下,抱膝痛哭,包裹从臂弯滑落。
朝夕间的承诺,也在朝夕间食言。
陆锦舟快步走到她身旁,捡起她的行囊存入空间。
她拂顺衣摆,随后坐在台阶上,默默陪同。
尽管她能遮住剑穗的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方才小路的对话,今恃全然知晓。
“去找尉迟师姐吗?”
谢今恃眨眼,揩去泪水。
她嗫嚅嘴唇,强撑出笑意。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飞到洛州上空,陆锦舟没有减速的意思。
谢今恃环住她的手腕,“你回洛州去吧,陆府还等着你呢,我自己能行的。”
“今恃。”陆锦舟语气百转千回。
“真的没事,相信我。”谢今恃取出铁剑,在高空中跳到铁剑之上。
陆锦舟依依不舍地挥手。
谢今恃笑不漏齿,她洋装洒脱高抬手臂,肆意挥舞,纵剑离去。
东窗事发,尉迟汀迅速折返荆州,收到谢今恃寄来的信件。
阿汀:
锦舟邀我外出游玩,之后几日不能回信,师姐不必忧心。
勿念。
——谢今恃。
无暇的信纸,被她的五指掐出折痕,她恍然明白,谢今恃和陆锦舟是在一处的。
谢今恃到了京城,不打算听世居。
她在街头徘徊,窃听着百姓谈论琐碎日常。
直到她猛然忆起尉迟汀会寄来信件,师姐会说些什么来欺瞒她。
心如刀割,她没用钥匙,翻墙入内,不见纸鹤盘旋。
默默盘算纸鹤来的时间,应该刚好要到的。
她转身,要去四处搜寻,恰好与尉迟汀隔着正厅、甬道的门框,在条条框框的中心点对视。
酸楚从心尖冒出,谢今恃的呼吸开始不规律,她用力眨眼,如鲠在喉。
尉迟汀从思绪中抽离,向谢今恃走近。
谢今恃敏锐察觉,她后撤三两步,纵身翻越院墙,朝人流密集处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