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她出了京城,轻功赶路,用双足丈量土地。
原本宽裕的时间皱缩,前往零陵的计划往后延期。
她日夜兼程,累了便栖息于树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抵达开封城外,已是初一。
谢今恃自称散修,在城中寻了事做,替人摆摊卖丹药。
雇佣她的人是小门小派的弟子,嫌门派的差事太苦,常常外包。
大门派不会直接向凡人售卖药器,小门派为赚取经营费用才会出此下策。
仙家的便宜东西在凡间难得一见,寻常百姓也想沾沾仙气。
摊前人来人往,谢今恃应接不暇。
日落西山,百姓归家烧火做饭,一户接一户冒出缕缕炊烟,生意渐渐冷清。
弟子赶来收了摊子,给她结清报酬,她马不停蹄赶在铸造铺打烊前,购置了把现成的铁剑。
顶着太阳劳作整日,她忘记施加防护罩,肤色黑了许多。
城外森林,她搂着辛苦得来的铁剑,靠坐在粗宽的树干间。
施法清洁全身污秽,头倚着斜枝,很快入了梦。
一女子身着嫁衣,自狭小的青砖路徐步往前,谢今恃尾随其后。
盖头遮掩,见不到娘子面貌,她不自觉将其认作尉迟汀。只因娘子举手投足,与尉迟汀太过相像,仿佛回到了她们大婚那日。
娘子的脚步忽然加快许多,红盖头晃荡,险些从头顶掉落。
谢今恃伸手欲牵住娘子的手,却连跟上对方都略显吃力。
脚下青砖翘起一块,绊倒了她,她再抬头,眼前的路已成了死胡同,嫁衣女子不知去向。
她撑起身子,拍净衣裙沾染的灰尘。
“阿恃。”清冷的呼唤自后背传来。
谢今恃下意识转身,嫁衣女子盖头半掀,露出艳丽红妆。那一双皙白的手握紧匕首,直直刺入她胸口。
她瞠目,竟未觉疼痛,娘子极有置她于死地的架势,匕首在她的血肉里扭转。
眼见血水涌出,谢今恃抑制住呼吸,麻木从头顶贯穿到足尖,僵直倒下。
娘子顺势拔出匕首,谢今恃支支吾吾还想说话。
女子的扯起嘴角,面容愈发模糊。
闭目前,她竟记不清女子的面貌。
与此同时,从梦中惊醒的谢今恃猛然睁眼,铁剑从怀中落下,没有剑鞘庇护的刀刃竖直劈进泥地里。
惊魂未定的她小口喘气,不急不慢拾起铁剑。
东边泛起鱼肚白,谢今恃将剑收入储物空间,入了开封城。
城中陆续有人走动,昨日小门派的摊贩还在。
她找到昨日雇佣她的弟子,弟子见她,喜上眉梢:“又来做活么?”
“嗯。”谢今恃低声应答。
“与昨日一样。”弟子高声叮嘱,撒欢着地跑远了。
谢今恃自若绕去摊里站立,现下时辰早,没什么顾客,隔壁是与她一样卖货的修行者。
头戴白色抹额的弟子神神秘秘,拉着模样年长些弟子的衣袖闲谈。
“师姐,听说武陵的掌门要与弟子结为道侣,明日就在开封城举办订婚宴。”
“弟子和掌门?”长者蹙额。
“他们是同辈啦,师姐你可真死板。”
长者撇了撇嘴角,将衣袖从白抹额弟子手中抽出。
“师姐别生气嘛。”白抹额挽住长者衣袖,嘟嘴央求。
“对了,师姐娘亲参与讨伐魔族的大军进展可顺利?”
长者神色担忧:“有诸多大能坐镇,魔族自是不敌,不过我方死伤也不少。”
白抹额弟子长叹:“只盼能早日结束,凯旋归来啊。”
长者抬手弹了她的额头,紧接着一声不悦地呼喊传出,长者小声说:“别这么……老气横秋。”
又来一位弟子加入她们,她双臂交叉护于胸前,“你们的消息都太慢了,这魔族早被我们击溃的抱头鼠窜,胜利指日可待。”
长者含笑,“但愿如此。”
第三位弟子卖着葫芦里的药,“不过,人间也快不太平了。”
白抹额扬眉,“啊?为何?”
“据说是太子要谋反,北方的藩王领兵进京。不过前些日子皇帝不还给太子庆祝生辰,我猜大概这个藩王要谋反才对。”第三位弟子振振有词地说。
长者拍了她俩的肩膀,“来客人了。”
谢今恃抿唇,目光凝重,不知心思飘往何处。
这几日开封城的客栈人满为患,皆是为尉迟家的订婚宴而来。
尉迟家和武陵时掌门的座上宾只占四成,六成的人来看热闹。
宴席办在城中最奢华的酒楼,谢今恃提早来的两日,已把具体位置打探清楚。
初三,她故意着了身平日不常穿的玄色衣袍,头顶发饰也换作别的款式。
朝门童递去请帖,从容进入酒楼。
尉迟启蹲守在门口,见到她起身相迎,“谢姑娘,这里!”
谢今恃闻声望去,尉迟启抬着小臂挥舞。
“尉迟兄台。”她颔首行礼。
尉迟启领她上楼,她考着右侧扶梯,一边观察。
酒楼金玉其外,内里也不含糊。不起眼的石柱上雕满花纹,珠光宝翠镶嵌各处。
整栋楼呈三面围夹之势,正北方设立了大舞台,漫天金丝绸缎自顶梁悬下。
成群的美娇娘不知彩排还是正式演出,已经登上高台展露曼妙舞姿。
悠扬的歌曲自四面八方穿出,真似醉人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