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宫内,雍帝正在欣赏书画,最受他信重的大太监陈公公却是凑近他的耳畔,耳语两句,雍帝立时微微直起了身子,“璟儿出宫玩耍去了?不是说了让他禁足么,真是无法无天!算了,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那些挑唆他的人。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居然将太子……”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就挥了挥手示意陈公公下去,他想静静,该说儿女都是债么,他的每一个孩子,都让他如此头疼,陈公公却没有下去,而是按摩上雍帝的太阳穴,指尖绕着那处缓缓揉搓,消解他些许的头痛。
“陛下是在为太子的事情忧心吧,这些年,您广招天下名医为太子整治,但是收效俱微,也许是这就是天命吧,太子殿下这么优秀的人,注定……”
陈公公也为太子的遭遇感到痛心,太子小的时候就一直被所有人寄予众望,太子殿下优秀至极,从来都不让人失望,无论是多么严苛的课业,他都能做的很好,无论陛下如何刁难,他都能不卑不吭,有这么优秀的储君,实在是大雍之幸,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遭受了什么诅咒一般。
“你也觉得,是孤王的错么?是孤王对他太过严苛,所以才沦落到如今这个局面。”雍帝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但是,难道要自己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认错么,自己有什么错可以认,什么错能够让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君父认?
陈公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雍帝并不需要他发表意见,他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听听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前些日子,我偷偷的去看过他,他站在栏杆的旁边,注视着栏杆旁侧小树上的麻雀,看的那么入神,神情又是那么呆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表情。太医都诊断不出什么来,一帮废物饭桶!”
说着说着,雍帝已经怒上心头,“真是一帮酒囊饭袋,拿着俸禄,不知道在做什么,平常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成了缩头缩脑的鹌鹑,什么病因都查不出。一会儿说是失了魂三魂七魄缺了,一会儿说是大脑损伤了,没个定论,什么办法都没有,一群废物。”
陈公公也习惯了雍帝的絮絮叨叨,只是一心一意的为雍帝坐着按摩,却旁敲侧击道:“恕老臣直言,近些天,各大臣似乎格外活跃了起来,就是为……”
“为了什么?”雍帝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算盘,无非是盘算着站队,孤还没死呢,就想着站队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有些人,也是时候敲打一下了,对了,国师府建造的怎么样了,不日,国师便要抵达王城了吧,近些年,边境屡屡出现妖兽,不知是什么缘故,还是应该当心。”
“现在,我们还是去看看太子吧,他身体一向不好,又落了水,不知是怎样的情况。”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偷跑出去的萧璟,斥责道:“待他回来,关他一个月的禁闭,这一次若是让他跑掉,唯他宫中的人是问。”
于是一行人便前往了东宫。
东宫侍女依次行礼,姜嬷嬷也出来了,她的心里惊讶了一瞬,福了福身子,心道陛下怎么会过来,刚刚通知他殿下落水的时候他都没有过来,殿下出去了,他却过来了。
雍帝微微点头,便要朝内室走去,“他……太子的身体,可还安好。”
姜嬷嬷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一句安好,其实她的内心对他还是有很多怨怼的,但她不敢表现出来,看他继续往内走去,姜嬷嬷只能咬牙道:“陛下,殿下不在东宫。”
“不在东宫?”雍帝回身,看见姜嬷嬷略略不自然的神色。
姜嬷嬷道:“殿下也许是觉得有些闷了吧,想四处转转,我就点了一个侍卫让他陪着殿下四处转转。”
虽然,是转到了宫外去。
“哦,”雍帝不动声色,心头却泛起了疑虑,因为姜嬷嬷表现的有些紧张,还因为姜嬷嬷居然在这个时刻放太子去四处转转,每次一遇到太子的事情,她就焦急的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怎么会放心让太子四处转转?
这个比喻一出,雍帝的心头却是一窘。
“那孤王就等他回来。”
他从姜嬷嬷的态度中觉察到了她的隐瞒,她能隐瞒自己什么呢,还是与太子有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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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岫入了一家酒楼,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二楼,这个位置很好,很轻易便能看见大堂的位置,同时也可以看见外面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听到小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他拿过菜单,一连点了十道招牌菜,又让背着包袱的辛九坐下。
辛九不肯,因为这于理不合,但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因为云出岫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坐字,这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单纯的命令。于是辛九就坐了下来,手里拿着的包袱被他牢牢的抱在胸前。
“放下吧,放到旁边,然后吃菜,那些……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他居然把所有的话本都买了回来,买回来就买回来吧,他非得一本一本看完,看看药师瞳究竟写了些什么,他还是相信药师瞳的保密意识的,其中一定没有透露什么魔域秘密,像他和王上的事情,也一定经历了多重改编。
毕竟,他和王上的一些事情,还是能透露出魔宫的相关部署……
但他害怕的恰恰是药师瞳的改编。
虽然,药师瞳已经以那几箱黄金收买了自己,但要自己真真正正的看以王上和自己为原型的话本,果然还是有些诡异。
但正因为如此,他还更要一本一本的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