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的声音慢条斯理,却是华丽而优美,仿佛狐狸的蓬松尾巴轻轻的扫过琴弦。
野猪道:“我和它是真心相爱的。”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这时,那颗白菜居然也说话了,被野猪叼了这么久的它没有丝毫的萎靡,与之前一样,浑身流转着翡翠白玉的光泽,它的声音也恰若翡翠击玉,山泉击石。
“我和它是真心相爱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拦阻。”
这声音,怎么也如此耳熟。
雍帝捂住自己的胸口,突然间却听到了一阵钟声,这钟声是如此的刺耳沉重,几乎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不自觉后退两步,便见那建筑的轮廓越发清晰,红墙灰瓦,古树参天,牌匾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正是“奉国寺”三个大字。
远远望去,只见高台之上,有人在撞钟,灰衫佛珠,姿态从容……却生着太子的脸!
“不——”
现实中,是青烟袅袅,一片寂静。
不知何时,熟睡的雍帝脸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来,紧闭着的眼珠也在不停的转动,看上去像是陷入噩梦之中,叶良辰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只好坐立难安的假装自己压根不存在。
但他毕竟是存在着的,存在,且能听见雍帝小小声的呢喃。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噩梦啊。
怎么会出现“猪,有种别跑”“还我白菜”以及“奉国寺”这三样东西。
就在这时,雍帝短促地呼喊了一声“不——”便从睡梦中惊醒,一惊醒就开始发怔。
叶良辰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一些,掀开帘子,假装去看外面的风景,雍帝的声音却在他的耳畔魔音般响起。
“朕,刚刚有说什么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同时却也很疲惫,疲惫的像是刚刚经过了一百里地的奔袭。
叶良辰:“……”
这不会是一道送命题吧,难道这些词汇牵涉到什么皇家隐私,所有听到的人都应该被处理?再或者这是雍帝对自己诚实与否的一种试探,一旦发现自己不诚实就要把自己处理了?
他最终还是决定说一半的实话,保证诚实的同时也保证自己的
“猪。”
他没敢看雍帝的脸,而是看着依旧在逗弄小鸟的相里翳,不知为何,他觉得相里翳突然僵硬了一下。
刚刚感觉想打喷嚏的相里翳:……嗯?自己难道感冒啦?
“白菜。”
“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云出岫看见了远处的火光,正是举着火把来找他们的兵士,刚想叫睡着的辛九与萧璟起来,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像是有人在念叨自己。
“寺庙。”
灯油下,普寂老和尚正在吃鸡,突然间就打了一个喷嚏,很是疑惑的喃喃道:“谁在念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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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晃动下,赵起的脸显得格外清晰。
他骑着马快步靠近云出岫一行人,便翻身下马,“太子殿下,三殿下,你们没事吧。”
萧璟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那里还有一匹伤马,记得带他回去。”
赵起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嗯,出了一些事,秋猎提前结束了,陛下他们已经回宫,只让我带着这一队兵士找寻你们……我们也立刻动身前往王宫吧,唯恐夜长梦多。”
他又解释道:“我们可以走小路,这样更安全。”
就在这时,却是统领骑着马从远方而来,手里握着一枚信物,是雍帝衣服上的圆形龙纹玉佩。
他道:“陛下口谕!是给太子殿下的。”
他看向拢袖而立的太子,火把给他的脸渡上一层微光,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极轻的眨了眨眼睛,脸容却不带多少惊讶。
“什么口谕?”
统领几乎有些不忍说话,他也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在这个关头做出这样的决策,该说果然是君心难测么。
“陛下口谕,太子萧珺立时前往奉国寺为国祈福消灾,即刻出发,不得延误。无诏……不得归。”
萧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辛九却是上前一步道:“那,太子随从呢,我总可以去吧。”
“这嘛……”统领有些为难的说,“陛下没有提及,但是,既然是为国祈福,自然不能呼奴唤婢。一两位侍从可以,多的就不行了。”
“哦,那我陪殿下去。”
“太子殿下,有什么异议么。”莫名其妙让太子去奉国寺祈福,并且还说无诏不得归,简直是活脱脱的太子受到雍帝厌弃的证明,不知道太子会怎么想雍帝的命令,会不会抗旨不尊,会不会根本不屑于服从。
这让统领的心有些忐忑。毕竟,他还没有遗忘太子当年做出的事情,砸琴绝食,何等……
“好,我现在就前往奉国寺。”
“殿下,这毕竟是陛下……啊?”
统领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听话,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哑口无言,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便要护送太子前往奉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