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里翳毕竟是相里翳,不能和别人相提并论。
嬷嬷这么轻易就接受他,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首先,相里翳长的很好。
这一点就足够姜嬷嬷对他宽容万千,别以为他不知道姜嬷嬷可是不折不扣的颜控,因为好多次她都偷偷的跟自己吐槽辛九,说辛九哪里都好就是长的有些磕碜,都不好给他介绍对象。
如果辛九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也压根不丑,只是长的……端正朴素,就这样,都能被姜嬷嬷叫做磕碜,由此可见姜嬷嬷审美之严格。
其次,相里翳身份很高,也很有钱,坐拥整个魔域。这可比姜嬷嬷的贵女标准要高的多的多。
再次,相里翳……
不对,自己怎么开始想起相里翳的优点来了。
姜嬷嬷看着云出岫的神色变幻,道:“嬷嬷很为你高兴啊,这么多年,你的身边都没有什么人。年幼的时候,你有着那么多的功课,那么多的考校,贵为天家子弟,却是没有一点儿乐趣。我从小在宫外长大,见过许多宫外的孩童,他们在你那个年纪,简直是个野猴子,上蹿下跳。上午放出去,下午才回来,浑身都弄得脏兮兮。”
她一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像是年轻了十岁,“问他们去做什么,那回答可真是五花八门。有爬树摸鸟蛋的,有下水去捉鱼捉泥鳅的,再不然就捡着树枝互相对打,闹哄哄的。”
“你就很孤单,一个同龄朋友也没有。”
云出岫:“其实,也不是很孤单。毕竟我有那么多课业,还有琴,每天其实都很充实。而且,嬷嬷,你觉得我和他……”
“好啊,很好。”姜嬷嬷拍了拍云出岫的手,“两个人,不孤单,很好。”
“哦。其实一个人也根本不会感到孤单啊。”
非要说的话孤单才是一个人的常态,哪里会有人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呢,父母不行,朋友不行,伴侣……
他对伴侣关系并不是很认可,毕竟入目所及皆是怨侣。
他的第一世不用说,父母是家族联姻,而他是家族联姻的产物,那对夫妇在生下他之后就像是完成一个任务,抛弃一个累赘一样自顾自的去过自己的生活。
第二世也不用说。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之后就难产死去,雍帝说着爱她,不还是在她生前死后纳妃纳嫔,理由也很多,每一个理由都那么掷地有声。
第三世,也就是云出岫这一世,父亲干脆是一个……人渣。
思来想去,还是上司与员工的关系最稳定,由利益链接起来的关系最稳定。
但是,他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靠的太近,办公室恋情这种东西,压根不可取……吧。
可取。不可取。可取。不可取。
只恨自己面前没有一丛花来给自己撕花瓣。
“都是选择吧,一个人也行,两个人也行。”云出岫说,“您真的觉得,他的身份不算什么?他毕竟来自魔域。”
“太子殿下,话不能这么说。”
姜嬷嬷的眼神突然严肃了起来,“人生在世,何必拘泥于这些。我看此人神采奕奕龙章凤姿举止有度说话风雅,对我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老婆子都毫无架子。更别说,我听说他可是魔域之主,魔域之主不就是魔域的陛下?如此身份,对我如此有礼,足以见他人品啊。”
“我看话本,也觉得魔域是个好地方,我还没见过一人高的巨花呢。”姜嬷嬷对魔域的印象似乎很不错,也许,这都是话本的功劳,是药师瞳的功劳。
“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去。
“殿下,嬷嬷是不会妨碍你的交友的,你知道么,我很高兴你拥有朋友,所以不用如此忐忑,我知道他是魔域之人,陛下也许会因此苛责您,但是请放心,我永远都是您最坚实的后盾,您想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
她的话语简直掷地有声,云出岫也把即将说出来的下半句话吞了回去。
云出岫:“……嬷嬷,他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
姜嬷嬷原本笑意盈盈,此时却是有些迟疑,“他说他与你在梦中相见,彼此都一见如故。我原本不信这些,但他可来自魔域啊,而且他还说出了你弹琴的习惯以及生活的一些习惯,这就由不得我不信了,怎么了?”
云出岫:“等等,所以,我们是朋友?”
姜嬷嬷:“怎么,你们现在还不是朋友么?我倒觉得你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相里翳压根没有对姜嬷嬷说那些话,只说二人是朋友,差点害的他在嬷嬷面前……
姜嬷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云出岫:“没什么。馄饨怕是要凉了,我去吃馄饨了。”
“等等,殿下。”
姜嬷嬷却叫住了他,在云出岫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却显露出了一些为难,然后她悄悄凑近,问出了那个她有点在意的问题。
“我对魔域也有一些粗浅的了解。我只是想问,魔域之人的真身都是动物……这是真的么。那位魔域之主,没有同你讲过魔域的风土人情?他应该也不知道我们大雍的风土人情吧,既然都是朋友,你也该领着他到处转转……”
云出岫温声道:“改天吧,我会带他领略大雍的风土人情。至于真身……魔域确实如此,有人真身是鸟,有人真身是狼,他的真身就更不一般,是九条尾巴的狐狸。”
不料姜嬷嬷却是神色大变,问道:“那他是什么颜色的狐狸?是……白狐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皮毛是什么颜色很重要么,姜嬷嬷不会在想狐裘狐衣之类的事情吧,这可就太残暴了。
而且,可不能让王上听见白狐两个字,否则又要闹他,他都解释过自己对所有的颜色都一视同仁,但王上偏偏不信,对着他胡搅蛮缠,非说他最喜欢的那只动物是雪貂,所以自己最喜欢雪色的皮毛。
“他是黑狐。黑色的狐狸可比白色的狐狸稀少的多,反正我觉得黑狐比白狐好的多,你看……黑色是很庄严的颜色,黑色宛如夜空班美丽,黑色还能够在夜色下隐藏,很安全。”
他绞尽脑汁的讲述着黑色皮毛的好处,语言匮乏的像是在考场上写作文的小学生。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却掠过一抹柔软的黑,那抹黑欢快的动了一下,便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