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贺林眼前的这张脸,他曾经也好,现在也罢,比熟悉自己的长相还要无比熟悉,那人一双粗野浓眉,标志性的大小眼,明明没有留胡子的习惯,却因为雄性激素过于旺盛的缘故,唇周总冒着青黑的胡茬,是一副极其刚硬的长相。
许多人初见杜烈都会以为这人脾气很爆,难以相处,就连贺林也不例外,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这人搭档办案时,因为大意而险些中了歹徒的陷阱,九死一生中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那时在医院里他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杜烈的脸,那时这人抬起手时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狠狠揍一顿,然而杜烈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拥抱,说兄弟你没事就好。
自那以后,贺林也打心底认下了这个兄弟,哪怕之后被其狠狠坑惨了一次,两人再没有见过面,他对这个人到底还是没有心存多少恨意。而现在,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能遇到熟悉的面孔,而且还是曾经能将命都交给对方的兄弟,他瞬间感到无比安心。
“老杜,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挑了挑一边杂毛丛生的粗眉,满面疑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们一起出任务啊,你忘了?而且你还叫我老杜,怎么,你不怕我了啊?”
“嗯?”这下疑惑的人就变成了贺林自己,他站起身来,环视周遭,只见面前的场景有些熟悉,但因为记忆久远而有些像是笼着一层薄纱的模糊,他记得自己刚才明明在未竣工的火凤凰大厦十八层,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出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而且从杜烈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时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是很好的样子。
贺林对上那双目光犀利的双眼,莫名有些心慌,他挠了挠头干笑道:“抱歉,我好像记不太清了,老……咳,杜烈,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能麻烦你跟我讲讲吗?”
自打和杜烈打成一片后,他几时用过这样文绉绉的语气同其说话,但此时的杜烈却反应平常,他说道:“哦,看来你真是从楼梯上跌下来摔坏了脑子,不过好在还没到会影响工作的程度,我们刚才接到了报案,四火药厂家属院发生了一起一家三口灭门惨案,死者是药厂职工王华的母亲刘艳、妻子卢小梅和女儿王佳馨,至于具体情况,还要等我们进入现场后才能得知。”
杜烈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前走,而贺林却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惊讶不已,他猛地扯住杜烈的衣角,要不是对方反应迅速把住了楼梯扶手,两人可能要齐刷刷再从楼梯上跌下去,他却顾不得杜烈燃起的怒火,情绪激动地道:“王华?你是说王华吗,怎么会……是巧合吗?”
杜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见贺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瞬间没了脾气,只是甩开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道:“怎么这么激动,刚接到报警时也没见你这样啊,难道你和这家人……认识?”
贺林摇摇头,道:“不是,别在意我的话,我好像脑子有点儿乱……不是要去现场吗,那就快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进度。”
杜烈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多问,而是继续一步一步迈上楼梯,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下贺林的情况。
二人上到了顶层八楼,贺林依然有些微喘,然后他就被杜烈调侃了几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来到案发现场的804室,在推开门准备进入的时候,杜烈回过头看了一眼贺林。
“你刚进警队不久,可能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心别被吓到,一会儿感觉哪儿不舒服了不要硬撑,知道不?”
贺林摆了摆手,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案发现场的狼狈模样,但现在的自己可以称得上是身经百战,又能有什么问题?
“好,知道了,快进去吧。”
杜烈听罢撇了撇嘴,一副你这人怎么不知道领情的模样,他推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和刺鼻的油漆味便扑面而来,眼前的场景称得上惊悚至极,墙壁上糊满了鲜血,客厅的中央被腾开一块空地,茶几和沙发凌乱地推至一旁,堵住了前往阳台的路。
三具尸体的死状极其凄惨,双手双脚分开呈“大”字状,尸体身上涂满了蓝色的油漆,心脏处破开一个大洞。
贺林感到很是熟悉,仔细回想一番,这场景不正和火凤凰大厦十八层那三具尸体的状况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隔多年,两起作案手法相同的凶杀案,怎么看不该是巧合才对,而且在贺林的记忆中,这起发生在老旧居民楼灭门惨案是真实存在的,然而之后怎么样了……在他和杜烈调查的第三天,金局就将此案委派给了其他部门,后来似乎就不了了知了,真相是什么无人知晓,他还记得这个案子一直都是他和杜烈心里的一个疙瘩,两人每每醉酒之后都要拎出来念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