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严拆台的金成川也不慌,而是拍了拍自己脑袋道:“嘿,你们看我这记性,要忙的事太多就记不太清了,我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等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现在就得走了,有什么事就等我闲下来再说吧。”
见金成川这条老狐狸又要借口溜走,贺林忙拽住狐狸尾巴道:“金局,这件案子关联着两年前的那件案子,我是不会放弃的。”
金成川的神情冷下来,语气严厉:“小林,切记一切行动听指挥,如果你不懂这句话有什么意义的话,那我建议你去问一下你唐学长,他曾经因为这句话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简直就是血与泪的交织……小钟你,你也是那件事的……你也是那件事的知情者,你劝劝小林,不要让他……”
贺林不知道金成川口中的那件事与唐雨清所说的那件事是否为同一件,他本来也不想在唐雨清不知道的地方揭开他的伤疤,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说,“学长同我说过这件事,他说如果不是他的错误命令,那个人就不会死,如果不论命令正确与否,我都要听任的话,那岂不是拿自己甚至其他人的命开玩笑?”
贺林的话听上去很是刺耳,金成川却只是向后仰了仰头,面部肌肉反而放松下来,语气里含着几分听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笑意,“唐雨清这么给你说的?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那件事本来也不是他的错,他作出的指令在任何领导者看来都是最完美的,牺牲一个人拯救许多人和保住一个人放弃许多人,换你,你又该怎么选?小林,现在你也是一位领导者了,如果让你下命令,你又会怎么做呢?”
贺林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低下头,可是他现在却没有,那双总是会将所有情绪外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着痛苦与纠结,但不曾有过退却,他的眼睫颤了颤,在眼下投下一片毛茸茸的阴影,终是被坚定的神情所占据,他的眼眸在此时无比清澈,一望望得到底,又仿佛没有底,因此叫看着他双眼的人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我会……我会想要他们都活下去,包括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歹徒。”
金成川显然想象不到贺林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他有些怔住,又很快有所反应,探身向前静静地看着贺林的眼睛,想逼出他眼底的一丝怯意与动摇,然而却失败了。
他有些恼,尽管没表现出来,但是旁人能从他的嗤笑中感觉到,他笑道:“连一个歹徒都要救,看不出你挺博爱啊,小林?”
贺林感觉到喉头有些哽得慌,就像是上学时被老师和同学嘲笑自己的理想时一样,他想自己总是孤单且无助的,大大咧咧的外表只是表象,他的理想死在了幼时,即便在成年后再度枯木逢春,他仍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从未走出来过。
“我觉得……”钟严缓缓开口,在说出三个字后又缓缓道:“我也会这么做。”
金成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他先败下阵来,拍了拍两人的肩道:“你们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
钟严没有反驳‘天造地设’,反而道:“什么叫疯子,我觉得这就是正常人的做法。”
贺林没有反驳‘疯子’,倒是对‘天造地设’这个词的用法颇有微词:“金局,您今年过生日我已经想好了该送您什么礼物了,就送您一本《成语词典》好了。”
“那……也不错,总比你从地摊上淘来的二十九块九的玻璃杯好。”
贺林挠挠头道:“其实我送您的第二个玻璃杯是九块九网购来的。”
金局:“那我改明儿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贺林:“放心吧,铁定是喝不死人的。”
金局把藏起来的玻璃杯又拿了出来,大有一种“爱摔不摔,摔了更好”的意思,但贺林一眼就瞧出来那是二十九块九的那个,他才不摔,但要是九块九的那个就说不定了。
金成川见贺林意志坚定,钟严又站在他那边帮腔,干脆就让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到时别拉自己下水就成。贺林和钟严也就离开了办公室,虽然是被赶出来的,但贺林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想起刚才钟严那句话算是为自己解了围,遂道了声谢。
钟严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谢什么,偏过头笑了一声,这时贺林才看到这人原来只在一侧的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又听到这人道:“没什么,我真是那么想的,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