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动,还以为是她害怕胖,又把蛋糕往她跟前推了推,笑道:“这个是燕麦的,热量特别低,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不会发胖的,你试试。”
气味和声音是比画面更好的储藏记忆的容器。
郁晚星用叉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口感清甜,她却有些难以下咽:“很好吃,谢谢您。
梁阿姨看她低着头情绪不对,也变得有些慌张:“小郁,你怎么了?”
她犹豫一会儿,又说:“小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后悔。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眼前的女孩瘦了很多,低着头的时候,侧脸到脖子的线条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她长开后五官变得更加精致,但眉宇间总是藏着深深的戒备,下意识地躲避旁人的注视,再不复从前的自信活力。
像一只无时无刻不在适应新环境的小猫。
不该问的。
郁晚星没说话,头捏的紧紧的。
在店里打工的那段日子,是她来到惠城以后过得最舒心快乐的一段时光。晚班收银的小姐姐是惠城本地一所知名高校的在校大学生,偶尔会帮她辅导功课,还会给她一些择校和专业上的建议。做蛋糕的师傅家里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儿,也是十分照顾她。
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大城市的温暖和包容,而梁阿姨更是给过她在母亲那里很少能感受到的关怀,她总让郁晚心联想到自己的姑姑。
郁晚星不愿让她担心,笑着说:“梁阿姨,我没事的,我一切都好。”
对面的女人看着她,神情哀伤:“小郁,当年那件事你受委屈了是不是?”
郁晚星的身体猛地一僵,梁阿姨知道这可能对她很残忍,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说。
这件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这些年,她总是能想起郁晚星。
郁晚星刚来店里的时候,她就说过她,高三最关键的一年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咬咬牙挺过去,打工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郁晚星没反驳,只说自己家里穷,缺钱,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渐渐的,她发现事情可能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总是能在郁晚星的书包里发现撕碎的卷子、被水泡湿的课本,以及写满各种不堪辱骂词汇的纸张,她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后来她和郁晚星聊天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套她的话。
郁晚星再早熟,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她很容易就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心疼这个孩子,只能尽力地对郁晚星好,起码让她在店里的几个小时能过得舒心些。
她思考再三,还是觉得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小郁,当时那件事,警察来调查过好几次。”
“但是老板害怕引来报复,让我们什么也不许多说。”
“后来你妈妈来到店里,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梁阿姨看着对面女生不断颤抖着的肩膀,忍不住流下眼泪:“后面我问她,你怎么样了,那几个......那几个畜生有没有判刑,她只说你出国了,短期内不会在回来了。”
郁晚星感觉勉强直起身子,绒布沙发被她紧紧揪着。
那些她努力想要忘记的画面此刻一幕幕在她眼前闪回,躲也躲不掉。
她感到一阵心悸,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她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脑海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不断撞击着,世界只余阵阵尖刻的嗡鸣声。
郁晚星努力将身体往后靠,想要寻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但是身体从肩颈到背部麻了半个身子,她像是被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梁阿姨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凑过来扶她。
郁晚星握着她的手,嘴唇颤抖着。
凑近了才听到她说的是“水”字。
梁阿姨起身飞快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心中懊悔着不应该好端端的提起这些事。她看着郁晚星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心中一阵苦涩。
她想起当年苏倩来店里时冷淡又高傲的样子,好像被欺负的不是她女儿一样。
苏倩走后,店内立刻爆发了激烈的讨论,从她高级定制的衣服到限量版的包包再到她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苏倩肯定不是郁晚星亲妈。
不会有亲妈会让自己的女儿在高三这样的关键时期还出来打工。
更不会有亲妈在自己的女儿险些被强/暴后还摆出这么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郁晚星吃了药,状态逐渐平复下来。
她的眼神慢慢聚拢,对上女人担忧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我好多了梁阿姨,你不用担心我。”
“我在英国待了七年,这次回国是要处理一些事,事情办完了我就走。”
她语气平稳,像是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