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星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不间断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喉咙异常干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剩疲惫。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渴......”
病房里光线昏暗,没有开灯。蒋粤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办公,屏幕幽幽的白光照在他脸上,将他利落的面部线条切割得更加分明。
蒋粤停下手上的工作,举起一个吸管杯递到郁晚星面前。
郁晚星浑身乏力,胳膊都抬不起来,低头就着蒋粤的手喝了两口淡盐水。
蒋粤打开灯,非常自然地伸手探了一下郁晚星额头上的温度,问:“你醒了,感觉好一点了吗?”
郁晚星这才发现蒋粤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大概是近视度数不高,所以只有在看书和看电脑的时候才需要戴。
蒋粤气质冷淡,长相却是锐利挂的,俏皮的虎牙在他脸上总显得有些不和谐。眼镜非常巧妙地中和了他五官和气质冲突带来的矛盾感,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不少。
郁晚星迷迷糊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现在几点了。”
蒋粤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心情明显不怎么好:“刚过六点。”
郁晚星没想到自己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她看着蒋粤不自觉揉眼睛的动作,十分歉疚:“你要是还有工作要忙的话就先走吧,我等下挂完水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听到她这样说,蒋粤扯了下嘴角,低头看着手机没接话。
郁晚星琢磨不透他的态度,没有挂针的那只手不自觉握紧,把被单攥出一朵花。
是因为害怕蒋轩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还是单纯因为蒋轩和她说话所以蒋粤不高兴了。
蒋粤不喜欢同别人讲他家里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事,从前和郁晚星关系好的时候,他也是倾听多于讲述。对于这两兄弟的关系,郁晚星也只是略知一二。
对于蒋轩来说,蒋粤从被接回蒋家的第一天起就宣告着他这个大儿子失败,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痛恨和针对这个在未来有可能夺走自己一切的私生子。
从前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蒋轩总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只是时至今日,二人的地位早已发生了翻转。
郁晚星思考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又在不自觉地跟着蒋粤走。
蒋粤被她一脸严肃的表情逗笑了,把停留在订餐页面的手机递给她:“饿不饿,看看想吃点什么。”
郁晚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接过手机手指随意地在页面上滑动几下:“我想吃小馄饨。”
蒋粤抿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不太赞成她的想法:“你发烧了,医生说最好吃一些清淡有营养的食物……算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等待晚餐送来的这段时间里,蒋粤大概是不再准备利用这点时间见缝插针地工作,他将东西全部收好,然后坐到床边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削起来。
果皮随着他手腕发力的动作一圈圈滑下,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一出默剧。
蒋粤没找到叉子或者牙签,便随意地用小刀扎了一块苹果递到郁晚星嘴边。
……
郁晚星偏过头躲了下。
她觉得蒋粤现在的表情特别像犯罪电影里的的高智商杀手或者是某频道法制节目才会出现的角色。
蒋粤看到她的动作,没好气地说:“怎么我喂你吃个苹果你都要躲,蒋轩让你喝酒你就喝酒,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郁晚星不知道他这股醋劲儿从哪来,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哥,喝酒也是因为当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发烧了好吗。”
蒋粤对她的解释不太满意,天知道他看见郁晚星烧晕过去的时候有多紧张:“自己发烧了都没发现,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国外的几年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郁晚星挂在唇角的微笑一僵,过去的几年是他们两个谁也不愿意主动提及的话题。
蒋粤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依旧不愿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郁晚星凑上去一口咬掉扎在刀尖上的苹果,用机械咀嚼的动作缓解此时的尴尬。
蒋粤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郁晚星觉得她和蒋粤的关系就像这块扎在刀尖苹果。
前进一步会很甜,可再前进一步呢?
她已经尝试过了。
这次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再尝试了。
晚餐送来的比想象还要快。
蒋粤沉默着帮她支开床边桌。
郁晚星拆开塑料袋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