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急到抓挠裤腿。
铁木看他已经激动难耐，呵呵一笑，把他放下，状似无意说了一句：“嗯……今天时间不早了，先这样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日向正道傻眼了。
他拉住日向铁木，犹犹豫豫问道：“明天还有这些故事讲吗？”
“嗯……不一定呢，”日向铁木摸摸下巴胡子：“看你表现吧。”
日向正道眼珠子一转，连忙开口：“你还没教我柔拳呢！”
日向铁木犹豫：“嗯……可是已经这个时间了……”
这下子轮到对方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正道急到跳脚：“你不是教我柔拳的吗！现在教我和明天教我难道不一样吗！”
好说歹说了半天，日向铁木终于拖沓着同意了。
他认真地把柔拳各个步骤与思路拆分开喂给正道，仔细地纠正其动作上的错漏，试图让正道的手脚配合起来。
可是越教，日向铁木的神情越严肃。
这种严肃越来越浓，渐渐地，连正道都害怕了起来，绝望地以为自己以后再也听不到草药的故事。
日向铁木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正道的脑袋：“做得很好，明天给你讲故事啊。”
得到承诺，日向正道飞快点头，一溜烟跑没影了，一点儿不留情。
铁木：……这臭小子。
拿到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日向铁木苦笑摇头，后又想起来教学期间发现的东西，连忙推开族长宅子大门。
……
正道被吵醒那阵子还是临近中午头，等回家的时候却要太阳落山。
天空的颜色逐渐转为橙红，过渡上一片黄红紫，鸟鸣声渐渐淡去，空气中偶尔穿过振翅的声响。
远处的房屋和山峦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宁静，炊烟卷动着暖风，将已经淡到只剩下一丝味道的饭香送至正道鼻尖。
日向正道站在家门口。
院子里痕迹杂乱无章，来来去去的脚印从屋门延伸到远方，一个又一个的陶罐在地面留下大大小小的泥圈。
些许的植物碎块散落在角落，看起来似乎曾经被人堆放在这里。
日向正道推开家门，偏头看向毒室的方向。
毒室里格外空荡，只留下来了他的桌椅蜡烛、一些放着成品的木盒，以及之前处理好的药草毒物干。
日向正道忽然觉得很疲惫。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在房屋角落里铺开被褥，沉沉睡去。
天边最后一抹余辉渐渐消失，夜幕降临了。
……
梦中。
日向正道走在街上，这次他附身的依旧是个成年男子。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空桑派差别很大。
空桑派那边建筑花样繁多，却多以阴森杂乱为主，偶尔穿插着清新正气的医馆，和这个门派给他的印象一样。
而这条街的建筑屋顶舒展如翼，有些屋脊上还刻有走兽，用色艳丽大气。如果不是混在人群中佩剑的“忍者”，和飞檐走壁的“忍者”，他还真没有辨认出来这里与空桑派在同一处天地。
日向正道看不清周围的人脸，他茫然地穿过重重人影与众多马车，向前走着。
车夫急急挥舞手中的短鞭，马车轮子转个不停，将货物箱子颠地亢亢作响。
在走到一座府邸时，日向正道忽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向后门——一位能看清脸的人，被宅邸的下仆从院子里架着胳膊拖出来。
日向正道感到他附身的身体一顿，又一次被从身体里弹了出去。
他看到成年男子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上前数步，右手微抬，似要与有脸之人打招呼的样子，口里还喊着什么“吴弟”。
但同时也因为上前的这几步，成年男子看清了有脸之人脸上的伤，还有破损衣袖下的血污。
对面没听到招呼声，跪在门口向仆人苦苦哀求着，面容憔悴，双手枯如柴木。
成年男子的喜悦之情为之一顿，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的喜悦和惊愕都传到了日向正道身上，连带着日向正道也一起难受起来。
就在此时，正道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
一位枯发老人正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站立如松，毛发茂盛，双目炯炯有神，实在是与一个老人应该有的样子差距太大。
日向正道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吴弟”刚好被仆人狠狠踹出门外，摔倒在大路上，被拖着重物的马车重重碾过，瞬间没了声息。
“造孽啊，又一位，好狠的心呐……”看到这一幕的路人喃喃，摇摇头走远。
“造孽啊！造孽啊……”
成年男子和日向正道都听到了这句话，前者浑身颤抖，情感强烈到日向正道完全无法忽视，甚至强烈到让日向正道没法去警惕枯发老人的程度。
“吴弟！”
成年男子不顾街道上随时可能经过的马车，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有脸之人身边，双手颤抖着，轻轻拍打自己兄弟骷髅般的脸颊。
他声音嘶哑，泪流满面。
只一瞬间，日向正道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兄弟身上，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马儿直直地冲了过来——
枯木老人动了。
他老人家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两位年轻人身前，侧身抬起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拦下了马车。
马匹的冲击力对老人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在一阵巨大的闷响过后，拉车的马、马车，以及马车上的车夫都在同一时刻被撕裂开来，刹那间化作一片血雨，将周围的所有人身上溅上一堆污物。
日向正道：……
这个梦认真的吗？
枯发老人潇洒地挥挥衣袖，转身要走。
成年男子猛地拽住老人衣摆：“求您收我为徒！”
日向正道看到枯发老人笑得意味不明。
成年男子抬起头来，溅到他身上的血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又从眼睛里流出来，如同流下血泪。
他的声音凶狠极了：“求您收我为徒！”
枯发老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日向正道看到他低着头对成年男子说道：
“老夫乃空桑派门人，但空桑派鱼龙混杂，你若前去，亦有可能报仇不成反丧命。”
不对……！日向正道忽然意识到：这人是故意的！他就是在等他的请求！
“求您收我为徒！”
这一刻，日向正道终于猜到了成年男子的身份，这个男子恐怕就是他前几段梦的真正主人，是那个恐吓威胁他的小叔！
他抓紧了自己的袖子，心跳声呼通呼通地环绕在脑海里。
——害人也好，救人也好，都是计划好的。
想到此处，日向正道反而笑了出来。
他有个有点可怕的猜想，而他的猜想在跟着成年男子，看着成年男子加入空桑派成为药童，拿到了日向正道眼熟的空桑毒谱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做这些梦，说不定也是在别人的计划之中。
毕竟他的梦太诡异，太真实了，让他这半月和上半月……判若两人。
日向正道板着脸沉思到：……不过如果不睡觉是不是就可以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