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挖刨又填埋的痕迹数量之多,面积之大,就连近日连绵不绝的积雪也无法将其掩埋。
后龙丸抓了把脚边的雪土,发现许多深层土壤中才会有的松碎肥土。
日向利刃望了望四周,在后方微微俯身,小声道:
“少爷,我们正在接近族地的最边缘,最好不要再继续前进。”
后龙丸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他拜托利刃保持警惕,开启白眼,以便他们二人能在别人靠近之前离开。
随后……他开始刨坑。
日向利刃一脸茫然。
以他的脑回路,有点无法理解自家少爷为何突然开始刨坑,明明外面危险,现在应该尽快离开。
就和他无法理解后龙丸为什么要亲自试毒一样。
可是少爷的命令必须执行,于是他抱着自己的刀,开始……茫然地站岗放哨。
他一边站岗,一边想:少爷挖坑看起来很辛苦,他是不是应该像其他的族人那样,在这种时候主动上去帮忙?
可是少爷让他保持警惕。
利刃的脑回路扭成了麻花,没法解决这种旷世难题,于是他的左右脑开始互博,就这么呆呆地、茫然地站岗。
后龙丸埋头苦挖,没过多久就把别人填上的坑挖开了。
坑里面没有掩埋东西,只有和松碎的泥土混在一起的细碎须根,以及一根大约小指粗细的长根。
后龙丸拿起这根长根,细细观察着。
这似乎是某种树根,被人剥去了表面上的一层皮,露出来的白色内里又被土壤粘住,无法辨识究竟是哪种植物。
后龙丸把坑挖的更大,很快便发现了模样有些相似的断根。
他顺着这个根寻到方向,后退数步,扫视坑周围的树木。
其中一棵树大约一个半人高,上面还挂着被前几场雪冻掉了花瓣的花蕊。
后龙丸问利刃是什么树。
利刃从大脑放空的警惕状态回过神来,说道:
“我不知道树名,但它的根是甜的,小孩子们经常挖来当零嘴吃。这些树并不常见,我也只有小时候才吃过,没想到这座山上有这么多。”
后龙丸垂头思索片刻,和利刃两个人把周围的其他坑也挖开了。
这些坑里面,有的同刚才的坑相似,但有的坑直接挖到了树下,几乎把这种树的整个树根都挖空了。
后龙丸看着这些空荡荡的土坑,直摇头。
这是什么这是竭泽而渔啊,再这么刨下去,一旦下大雨,遇到泥石流就完了。
难道这里不是日向的领地吗?
日向利刃说道:
“虽然这里是日向的势力范围,但是如果边境上有人来寻吃食,巡逻的族人不会阻止他们。”
后龙丸指着那棵必死无疑的大树,和这满地的深坑,问他:
“难道这样子的寻吃食也允许吗?”
利刃停顿片刻,思索许久,摇了摇头。
他听说前些时日,这边的范围被划给了正道。正道不允许其他人靠近,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巡逻的人疏忽了。
后龙丸:好家伙。
这是厌恶正道,还是单纯找个理由摸鱼不办事?
还是正道完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亦或者有人在针对正道?
后龙丸直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点多,便向利刃询问巡逻的事情都是哪位长老安排。
日向利刃回答:“是二长老和三长老。除非有族长和少族长下令,否则就按照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安排进行。”
二长老……三长老……
后龙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听说二长老和千枝不对付,看来这件事得和千枝通个气,或许真的不是简单的偷懒。
而且他还没摸清楚二长老和三长老的行事风格,暂时不宜与他们直接产生冲突。
丢下这些大坑,后龙丸和日向利刃两个人,继续寻找能够作为作物种植的植物。
可是深层的根都被刨了,浅层的又怎么可能被放过。
这座山上能吃的东西基本不剩分毫。
好不容易能看到一个红果子,有滴水观音的前车之鉴,后龙丸不敢直接试吃,而是把自己的手背搓红,将果子的汁液抹在手背上进行皮试。
几乎没过几个呼吸,接触到枝叶的皮肤迅速瘙痒,起红色的疹子,吓得后龙丸立即用水冲掉了那些果汁。
越往外走,坑就越多,而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断子绝孙式的挖掘。
后龙丸把刚挖开的坑填上,叹了口气,一抬头,突然瞥过了有点眼熟的东西。
他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竟然很像风铃——
风铃山药的那个风铃!
风铃是山药的种子,模样就跟好几面楚汉时期的竹扇一般,跟小风车似的,风一吹就滴溜溜的转,干瘪的种子随着风散步到各处。
但是现在,那些种子已经不剩多少了。
后龙丸还在地上发现了一颗山药豆。
他懒得去研究为什么风铃山药竟然会有山药豆,连忙在周围搜索起来。
却发现无论是山药的藤,还是周围地面,只有这一颗山药豆,倒是有许多折断的枯藤。
或许已经有人来过了。
后龙丸顺着藤蔓摸索,没有找到山药头的根茎所在,反而因为冬季的藤蔓太过脆弱,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山药藤拽断了。
后龙丸急得要命,围着这堆灌木滴溜溜地转。
小少爷看不过去了,开口提醒他:[白眼。]
对呀!白眼!
要论找东西,还得是日向本向更擅长啊!
后龙丸一把抓住利刃,让他赶紧找找这颗藤蔓的根茎在哪儿。
日向利刃迅速扫过四周,立即锁定了后龙丸左脚的位置。
后龙丸抬脚果,然发现了跟树枝一样细的一小块儿小揪揪。
他顺着这根断藤挖下去,藤蔓越挖越粗,不多时,就挖出来了山药的脑袋。
叫上利刃,两个人对山药一顿狂挖,取出了一根又一根的山药。
这些山药最短都有小臂长短,最长的一根,一直延伸到土壤的深处。
见到成果,利刃越挖越起劲,抡着锄头一顿哒哒哒哒哒……
他二人的坑越挖越大,越挖越大,甚至需要专门挖出来楼梯,供他们上下运土。
天渐渐黑了……
整根山药终于完整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长达三四米的山药!
惊天老山药!
后龙丸让利刃砍了几根比较直的树枝,紧贴着土面和山药放在一起。
然后砍断山药头,留下山药脑袋在来年继续生长,便将剩下的部分抬去地面。
后龙丸冻得浑身冰凉,却激动到感觉身体在发烫。
他全身都在发抖,却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个动作不对,把大山药给扭断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芋头。
在芋头落地的刹那,后龙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正要兴奋大叫时,忽然面色一变。
坏了!他忘记提前试试有没有毒了,万一这个也有毒呢!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后龙丸就立即试起来。
没过多久,篝火在原地升起。
那些短的山药已经被利刃洗净切段,埋进了滚烫的木灰中。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火焰噼啪作响,暖暖的温度让后龙丸的小脸变得滚烫。
渐渐的,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忽然在某一次磕头的时候,他彻底睡着了。
日向利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静静地坐在了后龙丸位置的上风处。
……
第二天,篝火早已熄灭。
而说是要等山药检测毒性,却自己提前睡着的后龙丸躺在地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枯叶,以及比他人要大上两圈的族服外衣。
后龙丸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利刃在加热山药,才意识到自己把试毒这件事给忘了。
他满怀歉意地接过热腾腾的山药,带皮尝了一口。
暖暖的山药一入口腔,首先溢出的是柴火独有的香气,随后才是淀粉的芳香。
热度从口腔滚到身体内,后龙丸浑身一个机灵,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了。
这是真山药,没有毒!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后龙丸大喊大叫地围着利刃转圈。
“利刃!利刃!你太牛了!一次就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