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里,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着,叶由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头发在脑后扎得整整齐齐,医护手套握着消过毒的解剖刀,表情冷淡而肃穆,看起来真有几分专业人士的样子。
银蛇踏进研究室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顿时有种自己抱对了大腿的感觉,忙不迭想去洗手给大佬打下手,刚靠过去,就看见这位专业人士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她。
叶由压着声音问:“这玩意儿怎么解剖来着?”
银蛇:“……”
她一板一眼地背:“海洋生物学是研究海洋中生命有机体的起源、分布形态与结构、进化与演替的特征和生物生命过程的活动规律;探索海洋生物之间和生物与其所处的海洋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科学。”
叶由:“……”
银蛇瞄了瞄她的脸色,马上道:“我还可以倒着背!”
“你……”叶由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绝望的文盲,她闭了闭眼,千言万语化为两个字——“算了。”
捕捞网带上来的是一团浓绿色的不明物体,有点像海草,但是质感比起柔软不如说是有弹性,无法确定是植物还是动物。
差等生银蛇老老实实地戴上手套站在她旁边等待吩咐。
叶由想先试着把海草分离开来,一碰,绿色胶状物就缠上镊子,底下好像是个螺,还没扒开来仔细瞧瞧,就听见广播响起,原来是一眨眼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去吃饭吗?”银蛇看了看走得几乎空掉的研究室。
“你去吧,我去医务室问问。”叶由把螺连着泡沫板一起端起来,她觉得医学和生物学或许有共通之处,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医学生,总归比她这个一周出师的半吊子海洋生物学家来得厉害。
银蛇想了想,跟上她:“我也不去了吧。”她觉得少吃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晚点去厨房自己做,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
医生也听见广播了,刚要高高兴兴去食堂吃饭,打开门就看见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门外,腼着两张脸看着她。
“……”医生脸垮了。
两分钟后,饿着肚子的医生瘫在椅子上,看着小心翼翼把泡沫板放在桌子上的叶由和满脸写着错了下次还敢的银蛇,她仰头长叹,生无可恋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了。”
银蛇乖巧地站起来替她捶肩捏背,叶由低眉顺眼,双手恭敬奉上手套。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
医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接过手套,把视线移到那团绿色物体上,“你们要给我看的就是这玩意儿?”
“对,下午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叶由退开位置。
“那不是就是个螺吗?”医生问。
话音未落,医务室一片安静。
“?”她两人诧异的眼神里茫然了会儿,“……要我夸一句很新鲜吗?”
新鲜是挺新鲜的,水草都在呢,叶由谨慎道:“你不觉得它很奇怪吗?”
医生:“哪里奇怪?”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意识到沟通出了差错。
医生坐直了身体:“你和我说说,你眼里它是什么样的?”
叶由:“看起来像水草从螺里长出来了。”
医生拿笔拨了下空气:“寄生关系?”
“不太好确定,”叶由摇摇头,“海草的体积远比螺来得大,看不出这种寄生能得到什么好处。”她说完反应过来,“你相信我说的话?”
不觉得她是精神病吗?
医生接受良好:“这有什么,真是精神病也得顺着他的话说。”
叶由:“……”
“如果宿主提供不了寄生动物所需要的能量,它应该会重新寻找宿……”那边的医生已经熟练地戴上手套,准备去看,忽然咦了一声,“这个螺怎么是绿色的?”
“绿蝾螺?”那还挺值钱的啊,叶由收好思绪,跟着眯眼去看,很小一个,“壳不太像啊……而且这玩意儿不应该生活在低潮线的岩礁间吗?”
“应该不是,只有螺肉是绿色的,”医生扒下一只手套给她,一手拿手电筒往里面照,白光汇成一个圆点,集中在螺肉处,示意她看。
确实,壳还是灰白色的,叶由把那只手套戴上,摸索着摁了摁,软且有弹性,好像没什么问题,还能称得上一句很新鲜,“好像只是普通的……”她皱了皱眉,等一下,“螺肉是这个触感吗?”
她不太确定。
“船上有螺类吗?”银蛇问,她只会吃,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太正常,总不能尝尝看。
“厨房的冷库里可能有。”医生说。
“我去拿个来对比一下,”叶由摘下手套,往外走时回头叮嘱道,“先别动它。”
她走以后,医务室内就剩下她们两个人,银蛇看了看空着的床,又看了看医生,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