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又可怜。
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
少年只是在找他的玫瑰,找他的红玫瑰。
可是墓园里,怎么会有红色的玫瑰。
如果说到这里,只是太过魔幻和文艺,后半段就变的意味不明了起来。
没什么具体的剧情,只剩下他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明明玫瑰就在他的身边,他也不再低头,最后走回了那个树林,回到了曾经的鸟窝。
他蜷缩在鸟窝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从上面一跃而下,随着砰的一声,镜头慢慢拉远,只剩下少年躺在一大片白色的玫瑰里。
然后从他的身体周围,红色慢慢的向外蔓延,直到把那一大片玫瑰染红。
全片完。
薛简抬起遥控器,又把它倒了回去,从头放起。
“哥哥。”
崇山明又陪着他看了一遍,薛简终于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这个故事的后半段,你想听吗?”
崇山明点了点头,薛简刚要开口,却听他道:“我看过。”
薛简意外的抬了抬眼,而后又慢慢的落了下去。
“这样…如果大家也都能看到就好了。”
它不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荒诞故事,不是纯粹为了恶心人拍的暗□□。
这是薛简最喜欢的故事。
被锁在后厨里当洗碗工,当牛做马,玫瑰在窗外,在他轻易望不见得地方,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幸福。
在温暖的庭院里成为主人的宠物,做了猫的同类,当了狗的替身,玫瑰触手可及,只不过要忍受被人揉捏在掌心里把玩。
在墓园里东哭西嚎,学着人类的样子,哭到满脸悲恸,可是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做了小丑以后,又成了小偷。
而后从衣衫褴褛,又到了西装革履。
他坐在干净整洁的工位上,戴着金丝眼镜,眼底只剩一滩死水一般的麻木与平静。
身旁不停的走过狼头,蹭过豹尾,他摘下眼镜,低着头细细的擦着上头的灰尘。
桌上放着一瓶矿泉水,里面插着一株玫瑰。
它的花头已经开始低垂。
被呵斥着将它扔进了垃圾桶,又继续敲着键盘,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那样的标准统一。
一起按下回车键,一起挪动着鼠标,在闹钟响起的时候,所有人一同张开双臂,伸起了拦腰,打一个哈欠,闹钟的声音停下,又寂静到只剩下了键盘咔哒咔哒的响声。
做完了牛马,做完了宠物,当过了小丑,成了窃贼,最后又变成了一台机器。
玫瑰摆在桌上,日夜相对,触手可及,又只能“心甘情愿”的把它丢进垃圾桶。
画面的色调越来越暗,至此已经只剩下阴雨绵绵的颜色。
最后的最后,拋着手里的几个钢镚站在便利店里,越过几株玫瑰,拿了货架上的两块面包。
便利店的门打开,玻璃门上反射的光弧一闪,少年的面目已经完全改变。
在那个修长瘦削的身体上架着的,是一只乌鸦的脑袋。
他和卖咖啡的熊先生打招呼,避开跳舞的蚂蚁小姐,把步履蹒跚的獾婆婆从马路的这头,扶到另一头。
然后他开始不停的走,从城市走出去,走回了森林,跳过小溪以后,双臂变成了翅膀,吃完果子以后,双腿变成了爪子。
最后从那树丛里走出来的,变成了一只乌鸦。
它扇动起了翅膀,往天上飞去。
在高空处经久不息的盘旋。
身下是一片玫瑰花田。
远处看只有花田,而当它逐渐往下飞去,却看到了那下面,密密麻麻的,躺着的,全都是人。
乌鸦仰起头,叫了两声半,第三声戛然而止,是因为它发现,自己也躺在其间。
少年身下的白色玫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开始向外蔓延,逐渐就染红了一片。
乌鸦向他飞去,停在他的胸口,而后数只乌鸦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全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从稀稀拉拉的几声微弱叫声,到连成片的,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唤。
少年的指尖动了动,抬起了手指以后,那只毛色柔顺黑亮的寒鸦,停留在了他的指尖。
他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一般,从玫瑰中坐了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伤痕,鼻梁上也没有眼镜。
他穿着纯白的衣服,俯身亲了亲一株玫瑰。
风吹起,把衣服吹的鼓起,像是放倒的一朵铃兰。
乌鸦们站在他的头上,双臂上,还有指尖。
薛简慢慢的,慢慢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