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酒带着歉意的语气跟她说,“抱歉,俞安他今天突然不舒服,他们宿舍的人也都出去了,所以我只能陪他去了趟医院,走的匆忙,手机落在宿舍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联系你。”
程怀亦没说话,周边的空气安静的似乎能听见电话那头沉清酒的呼吸声,她抿紧唇,静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没关系。”
沉清酒坐在桌前,听见电话里传来程怀亦略带低沉的声音,眉头微蹙着问他:“你这会儿在宿舍吗?”
不久前校门口的那一幕不断重复地回放在程怀亦的脑海中,她简直头疼的要死,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装作若一副无其事样子的回答:“嗯,准备休息了。”
沉清酒顿了顿,转而问她,“那我过来找你吧。”
这次程怀亦没有选择沉默,反而是带着笑说,“没多大事儿,别放在心上,已经很晚了,宿舍门都关了,快睡吧。”
说话的时候,她忽然记起初见时候的沉清酒,带着浅笑站在阳光下,温柔肆意且纤尘不染。
于是在这个新年里,程怀亦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慢慢接受她爱的人似乎不爱他这件简单而又复杂的事情。
喜欢是一件让人无法预测的事,就像沉清酒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可这一晚,程怀亦却无比悲哀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往后的某一天里,她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最终不动声色地消失在沉清酒绵长的岁月里。
苦涩再一次漫上心头,她却努力的扬起微笑,郑重其事地说,“沉清酒,晚安!”
她笃定沉清酒永远都不会知道,晚安这个词的中文拼音拆开,每一个字母都代表了一个字:WoAiNi,AiNi。
夜晚的风吹着窗外的树枝沙沙作响,沉清酒没有挂断电话,沉默了许久之后,说:“程怀亦,对不起!”
程怀亦低声笑起来,但没人知道她的这份笑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无奈与心碎,“都说了没关系,你也不必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其实想说的是:没关系的沉清酒,因为是你,所以都没关系。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能将心底的那份爱意舍去。
就算不能一生一世,但没关系,生命长的很,能走到哪里谁又说得准呢?
那天晚上,她在宿舍的阳台上吹了一晚的风,远处那片挂着繁星的天空浩瀚飘渺,如水般沉静,像极了沉清酒的眼睛,深邃迷人却距离她万丈红尘。
元旦放假三天,程怀亦就整整窝在宿舍睡了三天,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直到南嘉鱼踏进宿舍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感冒了,而且很严重。
南嘉鱼罕见的没有和她贫嘴,皱紧眉头,强制性地将她扭送去了校医院,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不忘呵斥她:“我看你是要成精了,宿舍睡了三天,连自己生没生病都不知道?”
程怀亦嗓音嘶哑,近乎发不出声音,只能一路默默的听着她的数落。
结果刚挂上吊瓶,沉清酒就意外的出现在了面前。
程怀亦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南以乐,只见对方也同样一脸迷茫的将头转过来和她对视,半秒之后,才压着嗓子说,“别看我,我不知道。”
沉清酒的眸色一如往常清润透亮,她走近程怀亦说:“刚才路上碰见嘉鱼了,她说你在这里。”
好嘛,她怎么忘了南嘉鱼这个一直以来的叛徒,于是将眼神幽幽地瞥向了一旁的南以乐。
南以乐被他盯的心虚,“你们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程怀亦抬起头笑呵呵地看向沉清酒,用她异常喑哑的嗓音说道,“其实你不必特意跑过来一趟的。”
沉清酒没接话,只是小声嘀咕,“怎么会感冒这么严重呢?”
“没事儿,得个小感冒不正常么,没有那么严重,别听南嘉鱼乱说,她那人一向都是唯恐世界不乱。”
沉清酒在椅子上坐下,离程怀亦很近,近到她甚至都轻易的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后来在洛杉矶的某一天里,程怀亦跑遍街头巷尾,试遍了各种气味的香水与香氛,最终悲伤的发现,有关于沉清酒的一切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程怀亦的身体素质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反倒是后来在离开南屏之后,在伦敦的那几年却总是因为湿疹的原因,时常进出医院。
怀念起曾经的时光,她偶然发现,其实沉清酒好像对她也没有那么糟糕,她那个时候大约应该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好朋友。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到头来,是她先打破平衡,脱离了她该有的轨道,才逼得自己离开了对方。
如果说岁月是一部留声机,那从遥远的时光彼岸传来的声音,声声句句唱的都是关于一个人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