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鱼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沉清酒背对着门,独自对着窗外发呆,单薄的背影里透出浓浓的忧伤。
她步子顿了一下,默默地叹口气,然后绕到了办公桌后面,伸手附上了沉清酒的肩膀。
沉清酒转过来对她微微一笑,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流露不出任何开心,南嘉鱼抿嘴:“丑死了,不想笑就不要勉强。”
沉清酒顿了一秒钟,刚刚维持好的面部表情就此垮塌,她问南嘉鱼:“她走了吗?”
没有特别的指代,但南嘉鱼却听得出她在问谁,于是点点头,“十二点整的航班,直接飞伦敦。”
沉清酒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十二点过十分,那就意味着那架载着程怀亦的飞机在此刻已经飞离了南坪的土地。
自那天过后,程怀亦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们之间默契地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甚至让人想起就会觉得恍惚。
南嘉鱼蹙着眉头,忍不住想问更多,但却不愿就这么唐突开口,也生怕伤了面前这个人。
沉清酒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抬头问她,“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南嘉鱼踟蹰开口,“圣诞节那天晚上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还能一起和平的吃饭,怎么到最后就发展成颇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了。
为此程怀亦就连换药都专门辗转去了另一家医院,可在这之前的几天里,她们之间的关系分明已经有所缓和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晚程怀亦不顾生死地挡在沉清酒面前的样子,还有沉清酒见她受伤时的手足无措,如果说这都不算是在乎,那什么才是?
她不明白,事实上从上学时代到现在也依然没能琢磨透这两个人,尤其是沉清酒。
沉清酒不说话的样子让南嘉鱼心愁,于是又问:“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如果是她对不起你,你说出来,我也能帮你出气啊。”
她真的原本还在庆幸,一度以为横跨在这两人之间的问题终于要得到一个解决了,可没想到结果竟还会是这样难料。
沉清酒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而后静静地看向南嘉鱼,摇头说:“不是她的错,一切是我的问题,她很好。”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
南嘉鱼被她这句她很好说的哭笑不得,“这算是张好人卡吗?”
沉清酒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让她忘了我。”
“什……什么?”南嘉鱼瞪大眼睛,她说:“沉清酒,你还不明白吗?她如果能忘了你,早就忘掉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又何必记上这么久。
沉清酒语气有些颤抖,坦诚地向南嘉鱼吐露:“可是我没办法给她更多。”也没有办法回应她的感情,所以只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她推远。
南嘉鱼不知道说什么好,沉清酒是她的闺蜜,可程怀亦同样也是她年少时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这两个无论哪一个她都在乎。
她不理解为什么两个分明在乎的人最终会走到陌路,更不理解还有什么比相爱就在一起这件事更重要。
程怀亦对沉清酒的偏爱,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而沉清酒对于程怀亦的细心与在乎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可后来呢?
究竟是什么让原本美好的东西在一夕之间被打破,程怀亦一夜之间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从此销声匿迹,彻底的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有时候连她都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些怀疑程怀亦这个人是否真的曾在她们的生活里存在过。
七年里,作为一个一直陪伴在沉清酒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她又怎么看不出,其实那人自己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地对着沉清酒说:“可你知道,言语伤人,有时候比刀刃还更加锋利。”
沉清酒沉默,她如何不知道,当那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甚至比程怀亦还要难过,觉得心底里某样重要的东西在那一刻被人强行挖空。她清晰无比的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给不了程怀亦想要的幸福。
所以既然过得痛苦万分,那不如由她来做这个残忍的刽子手,亲手斩断这份希望,让一切到此为止,这样程怀亦就不会永远被困在原地。
她有些痛苦地阖上眼睛:“可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她如七年前那样将人亲手推开,只不过这一次,她应该再也不会回头了。
程怀亦该是恨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