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有迷惑,她接着说给他听, “阿辞试吃了一款新药,这款药有风险,他在吃之前留了信和《婚姻无效协议》,是不想让我成为他的未亡人。”
身体里的那根弦恍似断了,手上力道持续加重,靳子煜喉咙里一个劲的咽口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
回到医院,没吃晚饭,孟秦书这会儿有些饿。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想想还是捱到明天早上吧。
孟秦书坐的是一张高度适中的灰色碳纤维靠背椅,能很舒适的陪伴病床上的霍清辞。
护理拿了指甲剪上来要帮霍清辞修剪手指甲,一个人把霍清辞扶起来,坐到他身后,方便霍清辞的后脑枕着他前肩。
修剪指甲的那位护理在孟秦书对面弯下腰,她问护理要来指甲剪,托起霍清辞的掌心,他的甲床红润还有月牙,指甲只比甲床长了一厘米左右,不需要怎么修。
不知是不是犯困了,他的食指似乎动了一下,她把指甲剪还给对面的护理,闭了闭酸胀的眼睛,再去看他的手指。
确实动了!
而且不止一根,两耳轰鸣,懵了一瞬,孟秦书抱住霍清辞的手,不在乎形象得的大嗓门叫,“去叫医生,阿辞——阿辞醒了!”
病房里有呼叫铃,但因孟秦书突然一嗓子,把对面那位护理给吓傻了,真就跑出去叫医生了。
霍清辞身后的那位护理从床上下来,把他慢慢放回床上,替他盖上被子,这位护理理智平静地说,“霍先生的手指动有可能是无意识地,但也有可能是意识有所恢复得一种表现,总之是好现象。”
“好现象”三个字无异于天籁之音。
孟秦书含着热泪,把霍清辞的手轻拉到自己额头上,让他的指腹感受她的体温,“阿辞,我是小书,你快醒来,霍叔、纪教授、绫晨、姚宇……我们都在等你醒过来。”
两名青年医生奔跑进来得,其中一名医生拿起医用手电掀开霍清辞的眼皮照了一下瞳孔,观察瞳孔对光的反应。
关掉手电医生替病人高兴,“霍先生瞳孔对光的感知在增强,看来有苏醒迹象,太太您平时多和霍先生说话,能进一步刺激他对外界的意识。”
孟秦书把这个消息通知到了所有知道霍清辞昏迷的亲友。
半夜十一二点,病房里格外热闹,除了远在国外的霍齐业赶不回来,连九十岁的爷爷都到场了。
姚宇不时看她一眼,不到半小时,看了好几眼,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到嘴边的话一直到离场都没说出来。
孟秦书怎会不知道姚宇要问什么,无非——你怎么还在这里?
纪兰凌晨五点要坐飞机去二千公里外的城市参加学术会议,待到十二点半和爷爷一块依依不舍地走了,霍绫晨明天不上课,又是坐家里司机车过来的,他最后一个离开,还是孟秦书催了又催。
小孩子还是得睡够时间,尤其高中生。
走到病房门口霍绫晨问她,“小书姐,我哥他很快就会醒吗?”
“快了。”
医生说了许多话,没说得这么肯定,不过在孩子面前不需要说得这么详细,只要告诉她一个结果就可以。
阿辞一定会醒,孟秦书坚信。
霍绫晨摆摆手,“小书姐,我先回去了。”
不知不觉臭小子比她都高了半个头,身高马上都要追上他哥了,记得初次见霍绫晨是在他六岁的时候。
虽是同父异母,孟秦书看过霍清辞十岁前的照片,小时候的霍绫晨和霍清辞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她想,霍清辞之所以这么喜爱这个弟弟,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
靳子煜第三次来梅奥医学中心,他的恩师黄院十天前因急性肠胃炎住进来疗养,近期他隔三差五会来探望,今天他乘探望老师之便,顺便过来看望霍清辞。
昨晚靳子煜给孟秦书发去信息,询问霍清辞是否在国内,孟秦书很快回复他霍清辞在国内,他又发了一条方便看望吗,不知是不是令孟秦书为难了,隔了五分钟才发来,医院名称和楼层房间号。
靳子煜拐进通道,口袋里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看。
MQS【我最近三天都在外地站台,你去之前提前告诉我,住院部楼下有人看守,我提前和负责人打招呼。】
发送时间14:00
上一条是昨晚19:50
她这是忙完了想起再给他发条信息?
左手不方便打字,靳子煜只好先塞回兜里,他继续往前走,一路看墙上的房间号,快走到尽头时他找到了这间病房,真是巧了,就在恩师隔壁房间。
正准备敲门,靳子煜口袋里的手机来电铃响了,怕错过重要电话,他掏出手机看,原来是院里同事的来电。
他放到耳边接听,“冯博士是有什么事吗?”
还没听到电话那端冯博士的回复,眼前这扇门突然间从里打开,便见一个穿着闷青色运动外套,身型瘦高,样貌青春帅气的男人……男生走出来。
男生心虚似的撇下眼睛,出门左拐,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右半身还撞到了他拿手机的手臂,手机被撞飞。
“咚!”手机撞击大理石地面。
忽然间男生如惊弓之鸟抖了一下身体,随即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地朝电梯间方向走。
望着男生离去的背影,靳子煜忘了捡手机,俄而,男生消失了,可靳子煜眼前却还是男生整张脸。
他不是……
霍绫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