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桑见状吩咐道:“那是赠与左夫人之物,千万别混在一起了。”
岑嘉见卢桑有些着急,连忙安抚道:
“夫人莫急,横竖丢不了,小人这就去取。”
话落,转身向屋外跑了出去,半晌后,手中拿着一物件回来,待行至卢桑身前后,将手中之物呈上。
“夫人看看可是这匹?”
“没错...”
卢桑莞尔,伸手接过罗绢,将其妥善放进自己一早便备好的紫檀木箱内,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丢。”
“这可是夫人一眼便相中的。”
岑嘉语气中有些可惜:
“左夫人未必会承夫人的情。”
缓缓合上木箱,卢桑伸手抚摸其上祥云纹路,缓缓开口道:
“下月是左夫人生辰,阖宫都要备礼,这匹罗绢算是我的心意。”
至于月弥接受与否,卢桑并不在意,她要的是魏帝满意。
谢扶回乌丹一事,魏帝与左夫人之间应是有争执的,而卢桑以此为谢礼相赠,算是代魏帝表以情,即便月弥不会领情,可此“情”依旧要至。
说起谢扶,听闻其那日从卢桑屋内离开后,这两日便一直呆屋中未出。转身将木盒放进箱箧内,卢桑抬脚向屋外走去。
“走吧,去西院一趟。”
两人前脚方进了西院,便听见火塘处传来一阵声响。
“谢郎君....还是让小人来吧。”
“...咳咳...无妨,我可以。”
“可你这...”
从奴似在思索要如何说不至于伤害到谢扶,憋了半晌道:
“你这汤饼中也没有汤啊。”
余下的话从奴不敢继续再说,事实上那也看不出面饼,面前那只陶碗内,饽托与汤羹已融于一体,似浆糊般粘稠。
谢扶显然也听出了从奴婉转地话中之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可他当初在北境时,曾亲眼见过食肆内的汤饼做法,然而今日待自己动手时,却面目全非。
看着眼前一片凌乱之景,谢扶当下有些愧疚,于是带着歉意道:
“抱歉,我这就打扫干净。”
从奴虽不知谢扶真实身份,可其却是岑夫人特意交代要妥善照顾之人,因而如何能让其做这些洒扫之事,于是连忙上前挡在谢扶身前:
“这怎么能行,你是贵人,这些让小人来做便是....”
“不必,我来吧。”
卢桑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你们这是...做什么?”
话落,两人相继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卢桑与岑嘉不知何时正站在那里。
从奴见状连忙将手放下,而后跑了过来,躬身对两位主子道:
“二位夫人怎么来了...”
说话间余光看了眼门外,低声说了句:
“眼下还未到晚膳时辰,饭食还未备好。”
“方才听见火塘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卢桑接过话来,目光越过从奴看向谢扶,少年衣袖挽起,墨发高束,可饶是如此,衣衫上依旧沾染了不少面粉,火塘内一片狼藉,炉灶上还泛着几缕青烟。
“你这是要毁了本宫火塘?”
看着谢扶,卢桑没好气道。
谢扶闻言,脸上登时浮现一抹红。
他原本想着临行前为卢桑做一顿汤饼,可如今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只得默默噤声。
然而卢桑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便猜到了谢扶心思。
缓缓行至陶炉前,待在谢扶身旁站定后,这才发觉其面上也沾着面粉,不偏不倚恰好在鼻尖处,发丝被炉烟吹得有些凌乱,偏面前人还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卢桑没忍住笑出了声。
垂眼望去,只见桌案上正放着一甑,内里还冒着热气。
“这是...汤饼?”
谢扶闻言有些羞恁,自己这汤饼做得艰难,眼下的确难辨其究竟为何,然犹豫片刻,还是低“嗯”了一句。
“若非你今日烹制,本宫险些要忘了这汤饼如何做。”
汤羹热气蜿蜒飘向眼前,卢桑依稀看见谢扶的轮廓,舀了匙汤饼送入口中,饽托与汤羹已杂糅在一起,几乎难辨其原本味道,然而卢桑却津津有味地吃下,随即又舀了一勺。
“很地道。”
眉眼温和间,卢桑缓缓仰头看向谢扶,唇间扬起一抹笑意:
“虽卖相欠佳,可味道与本宫在长安所食并无不同。”
话落,谢扶原本局促的面容顿时缓和,扭头看向身侧的卢桑,见其一脸正色,不似作假,于是自己顺势端起陶碗尝了一口,然只觉满口黏腻,毫无地道可言。
无声地看了眼身侧,四目相对之际,卢桑自然看出谢扶面上失望。
“味道如何并不重要。”
片刻后卢桑突然开口,看向谢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粲然:
“这碗汤饼让本宫在这异乡之中,生出了故旧之感。多谢你啊,谢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