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俞若就拎着自己的小钱包朝班外走。
她的钱包是黑色的,皮质,挂在一个钥匙扣上,旁边还挂着一个暹罗猫毛绒玩具。
刚走到班门口,就迎面撞上了盛岚。
高挑的少女笑容明媚,穿着一身黑色的三叶草运动装,扎着高马尾,跟着身边人有说有笑地往班里走。
俞若盯着她看,很快就被她发现了。
盛岚看见她了,面上的笑容淡了一点,旋即又浓郁了,只不过,变了味道。
“大小姐,这是去哪呢?”盛岚跟她擦肩而过,伸手拍了一下俞若手里的暹罗猫,语气玩味,一副有些恶劣的样子。
俞若想着要去给她买水,心下有些郁闷,懒得理她,径直朝楼下走。
快要上课了,楼梯间都是往上冲的学生,俞若紧贴着墙壁,逆着人流一点点朝下走。
很多人碰到了她,其中不乏一些出着汗的男生,越走身体越黏腻。
小卖部在一楼,俞若一路走下去,越走越烦躁。真是的,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盛岚的水,她也不用现在还跑下去给她买水。
等等,都怪盛岚,她怎么在桌上放个水还不拧瓶盖?而且还放的那么靠前,这不成心坑人吗!也就自己实在,换个人才不给她买呢!
俞若越想越气,气到无处发泄,索性把气出在盛岚身上,给她买了一瓶几乎冻实的百岁山。
回去的时候,握着手里的“冰块”,俞若逐渐平静下来,也没那么生气了。
等她进班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过了。
这节是班主任老庄的历史课,他年纪大了,动作不算麻利,班里的一体机都仿他,一个课件卡半天才能打开。
俞若站在前门,深吸一口气,喊了一句报告。
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她,看得俞若又尴尬又窘迫。
老庄推了推老花镜,抬抬手让她进班了。
俞若朝座位上走,走到自己座位旁,抬手把“冰块”放到盛岚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
她们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全都看清了这一幕。
大家都知道她俩那冤家对头的关系,没有一天不拌嘴的,此情此景,还真是让他们误会了。于是课后,他们就私下议论,说俞若迟到是因为赶着去给盛岚买水。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说错,尽管俞若听着觉得有些呕血,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那节历史课,俞若一个字也没听,忙着补试卷了。
盛岚的数学试卷已经写了一半了,前面的选择填空都写完了。
她拿出自己那张空白的数学试卷,比对着盛岚的那张已经浸湿的卷子抄起来。
她尽量模仿盛岚的笔迹。选择题还好,尽管完全被浸湿了,但也能看出来是哪个选项。但是填空题,有的部分被浸湿就看不清写的具体是什么了。
俞若好强,决定自己去算。有拿不准的,她就去问她的同桌房煦。
总之一节课下来,她已经把盛岚那张卷子完美“复原”了。
下课的时候,俞若把新的卷子递给盛岚。
说是“递”也不太准确,因为俞若几乎是把试卷拍在了盛岚的桌子上。
“你的卷子被我弄湿了,给你一张新的,你写过的,我都给你誊上了。”
盛岚拿起那张新卷子,扫了一眼,有些讶异。
她能看出来俞若在尽可能地模仿她的笔迹,字母写的有点拙劣,细看竟有几分.....可爱。
盛岚忍不住笑了。
俞若误解了她的笑容,以为她在嘲笑,立马“狠戾”了三分,“干嘛,你嫌弃啊?嫌弃就还用你那张破的吧。”
说着,她挥了挥那张残破的试卷。它已经干了,皱巴巴的,处处都是水渍。
盛岚看着它,无端想起杂粮煎饼里面的薄脆饼,没来由地觉得它们很像。
于是她又笑了。
她这个笑容彻底让俞若泄了气。
剑拔弩张的她,俞若可以轻松应付,可满面春风的她,俞若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盛岚收下了那张新卷子,拿过签字笔,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朝俞若笑道:“谢谢,卷子我收下了,你买的水我也收下了。”
俞若一直在紧盯着她,她朝自己笑的时候,那双总是充满着轻蔑与逆反、任性与乖张的狭长双眸突然被真切的笑意充盈,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甚至因为主人的强烈情绪而显得有些情意绵绵。
那一瞬间,俞若在想,盛岚好像也不是特别令人讨厌。
而盛岚在想,俞若色厉内荏的时候还挺蠢的,犯蠢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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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往事,俞若一直都记得。
今天看见百岁山,她又想了起来。
出神的功夫,盛岚已经开过了两个路口,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偶尔夹杂一些低缓的民谣,氛围静谧惬意。
车里已经比俞若刚上车的时候凉快很多了,没有了一丝燥意。
许是想起了往事,俞若再看盛岚的时候,神色柔和了一点,觉得她们的距离好像都近了些。
“哎。”俞若叫她,晃了晃手里的百岁山瓶子,“你还记得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有一次我把你的矿泉水瓶子打翻了。”
盛岚看了过来,很快又把精力放在路况上,笑了起来,“嗯?”
俞若看着她的神情,分辨不出来她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笑容淡了一些。
回味过去这种事,得两个人都有印象才好,才能充分理解彼此,而且站在不同的时空节点朝回看,一个人回看和两个人一起回看,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两个人之间有着半分钟的沉默。
盛岚笑着说,“你说呀。”
她语气轻快,嘴角带笑。俞若看她,觉得盛岚变圆滑了。
这样的她,还是让人看不出来她到底对往事有没有印象了。但她鼓励俞若说下去,不冷场,也不尴尬。
俞若说了下去,话语很简洁,“就是你刚转来没多久的时候,在一节体育课后,我不小心把你的矿泉水打翻了,然后弄湿了你的数学卷子,后来我又给了你一张新的。”
“有印象。”盛岚点点头,浅笑道:“你给我的那张还是你模仿我的笔迹写的,虽然模仿得很拙劣。”
“呵。”俞若轻轻哼了一声,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