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守口如瓶的,定然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顾如歌整理好心境,回到房中,恍若无事般翻开书页。
“如歌,秋稚方才找过了,屋里还有墨条。”
“是我烧糊涂了,有些混乱,所以半道又回来了。”
“是吗?”
顾似玉将视线从顾如歌脸上挪开,疑惑地看向秋稚,后者回以摇头。
窗外几只新燕叽叽喳喳着折走桃树上的枝条,轻轻振翅,飞向远处,最后落在松云寺朝阳的树上。
“心既不诚,便就不用再在佛前跪经。”
阿泽双手合十,沉默不语。
“凡俗之中皆是樊笼,公子自山野长大,日日来我寺中焚香跪拜,十数余载,困惑难解,不如迎面接受。”
“住持,我心之困,难得解脱。”
“日前寺中新作了衣裳,两个小沙弥身量无二,洗衣晾晒之后,二人便去各自忙碌,风来呼,衣衫一时乱作一团,谁也认不出哪件是自己的,闹到殿上,我得知二人都还未曾穿过,便让那二人散去。”
“既然都还没穿过,那也没什么好争的。”
“公子说的不错,可要是此事再发生一次,又该如何评判?”
“那便叫他们给各自的衣裳都绣上各自的名字,绣在隐蔽之处,方便认领,也不会有碍观瞻,异于旁人。”
“哈哈哈,公子既已通透,便可不再求旁人解惑了。”
住持离去,阿泽睁眼看向金光熠熠的庄严佛像,三叩首后也转身离去。
山下太子马车边,跑来个小内侍。
“收下了——,收下了——”
“当真?”
太子急切地探出头。
“当……当真……”
那小内侍喘着大气,也高兴极了。
“他可还有说什么?”
“只说他也不缺什么,下次不必拿这么多。”
“上次躲着母后安排的人手,想必这次大张旗鼓的已经让母后知道了,既然他已收下了东西,那边快回去,少不了母后的斥责。”
“他是殿下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很重要。”
是生死都不能分隔的兄弟。
……
任命剑南节度使的诏书很快就送到顾府,顾府上下都一一忙着打点顾明远此次任职的行装,顾夫人装了一箱又一箱。
“好了夫人,又不是不回来了,不必准备这么多。”
“什么回不回来的,说话忌讳着点,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只给你准备,晏舟都多久没回家了,你个当爹的别老是端着将军的架子,教训儿子跟教训下属似的。”
“遵命夫人!”
顾如歌站在门边看着自家阿娘和爹爹做最后的道别。
“秋稚,似玉怎么不来。”
“小姐说她还有几篇佛经没抄完,用完膳就去书房了,说不让我打扰。”
必定是骗人的,似玉肯定趁着阿娘今日送爹爹,就偷偷溜出去了。
车队远去,顾夫人仍旧不舍的挥手,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才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阿娘。”
“她又跑出去了吧,真是管都管不住,也得亏你性子静,坐得住,这才免了诸多麻烦,现下你们父亲做了节度使,多少人都看着他,看着我们顾家,阿玉也逍遥不了几日,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出面的场合,也只能是你去,这还不算是让我发愁的,这日后你们二人的婚嫁也有得愁。”
“阿娘,婚嫁之事且看缘分,既然我是露脸的那个,那便也由我去应付那些求取之人,似玉不愿受拘束才会日日想要外出,就让她留在阿娘身边,替我尽一份孝心。”
“三娘你……你不用如此懂事明理的,我们顾家也不一定非要用女儿去换取名利。”
“阿娘,我们如今的处境,没得选,我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为了顾家的荣耀,而是因为您,因为爹爹和长兄,还有似玉。”
不是牺牲,也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责任,而是站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的至亲至爱。
缺月挂梢头,今夜顾明远将将前去西南上任,顾夫人便被京中的贵夫人们邀去宴饮,顾似玉也未归,顾如歌无心用膳,早早躺在床榻之上,思绪万千,难以入睡。
“叮哐——”
这动静,必定是似玉回来了,紧接着三声轻叩,那是她们约定好的,要是顾似玉回来了,就敲敲窗报平安。
顾如歌眉目舒展,翻身向里,任由无尽黑暗席卷吞没自己蜷起的身躯,渐入梦乡。
月光铺洒漫山遍野,风入林间松浪阵阵,沙沙作响,好梦正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