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乐和问:「你去画室做什么?」
融旭说:「我喜欢」
总共就这三个字,不明不白的。
此刻正午的露台上太阳烈得很,晒得地面直反光,慕乐和眼底仍旧被对比之下显得黯淡的屏幕映得发亮。
露台后面有人来了,女人轻轻叫了他一声,慕乐和连忙转头应声:“妈妈。”
女人身穿半袖连衣裙,臂弯搭着披肩,她向前探出手,披肩的麻花碎流苏往下坠,女人指尖还未碰到儿子的脸,温柔的声音便先触及他的晕红的耳垂:“脸都晒红了,快进来吧。”
十年前因艺术风格突出而破例获得艺术殿堂认证的女性beta画家突然消失了,只有鲜少人知道她生养了一个孩子,成为了一位母亲。
慕乐和跟随母亲一起走进长廊,母亲走得很慢,慕乐和跟在她身后也走得很慢。
这条走廊很宽敞,装修复古华丽,每隔五米便有一扇巨大的拱门型古典雕花窗。窗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格桑花花田。若不是窗口被铁丝焊了花网防护,成人是完全可以爬到窗上,一跃而下,奔赴花海。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到新学校之后怎么样……”曾经的女画家慕知之望向窗外,眼神飘得很远,仿佛透过拦网在赏花,亦或是赏画,“都已经三个多月了……”
慕乐和抿了抿嘴唇,“对不起妈妈……”
慕知之侧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培鹰的环境怎么样?听说那里的学习氛围不错,不过你应该是无心学习的呵呵……课余生活只画画了吗?有交上朋友吗?”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问,慕乐和都一一回答了:“学校很好,既漂亮又贵气;学习嘛就是那样;朋友是有的,大部分都是同班同学,也有认识其他班的人,还有、嗯、还有结交一些学长……”
“听起来新的校园生活还不错呀。”慕知之的笑容中似有欣慰。
突然,她转过身,用手捧住儿子的脸,紧紧地看着他,眼神十分温柔地告诫道:“妈妈很高兴你有自己的新生活、有自己的新朋友,但是,不要忘记,离alpha远一点,还有omega也是。”
“我们跟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不属于我们,alpha不属于,omega不属于。”
“妈妈希望你能多结交一些好的beta,温柔的、善良的、热心的beta……”
慕乐和原本还想打着哈哈说句“培鹰根本就找不到几个beta”,结果母亲的额头贴近、那温柔又紧张的视线压上来后,他的嗓子突然干涩到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只能在这热切的注视下点头,再点头。
周二那天,慕乐和回校上学了。
在慕乐和请假这段时间,班里进行了一次座位大调整,现在他和某个闹腾的家伙的位置离得很远。
慕乐和原本还有点小确幸,以为坐在靠墙不近窗的角落,下课能静静地一个人待着了,结果贺高驰一看他回来了,激动得不行,一下课就横穿半个教室跑到他座位前抓着他看啊看,问啊问:“兄弟,你出什么事了,发消息又不回!要不是老师说你没事我们都想登门去看你了!”
“我不是回了嘛,说了没事!”慕乐和侧身闪躲。
贺高驰仍坚持不屑撑在他桌椅两边靠近,“你就回了‘没事’两个字!那算什么!等于什么也没说嘛!”
慕乐和眉心一跳,“那我确实没事啊,难不成我还得编个理由说我有事?”
“那你请那么多天假!天天没事啊!”
“你巴不得我天天有事是吧?!”
“你没事、你请那么多天假!你你你、可恶啊!我要告诉老师听!”
“你小学生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吵嚷嚷,不知不觉引了班里一小圈人围观、插话、说笑,明明是靠墙的位置,照样被围成半圆的人圈了个水泄不通。
正午,穿过摇晃的树荫,进入熟悉的走廊,取下门把上的【请勿打扰】挂牌,慕乐和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校园里他最熟悉的地方。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桌椅、画具、速写本都没有被动过,显然进来过的客人品德教养都不错。
慕乐和打开窗子,然后走到角落整理画纸工具等。他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再去吃饭,顺便等一等人。
“叩叩”,木门被敲响。慕乐和伸了下腰吐出口气,转头看向门口那熟悉的脸,“走吧去吃饭,快饿死了。”
融旭站在门口看着他走出来,问:“你没带作业本过来吗?”
“带什么作业本?”慕乐和疑惑地走出画室。
融旭边关门边说:“你请假一周不用补作业吗?”
慕乐和眉毛微挑,“你也好欠啊。”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还像往常一样。
但是很快,慕乐和注意到有一点变了——
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慕乐和盯着融旭的后脑勺看啊看,直到融旭转过头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你理发了?”
融旭笑了。
他手掌顺着耳边往后一顺,问:“帅吗?”
慕乐和抖着嘴角别过脑袋,“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