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师尊,您不能去。”绳索慢慢收紧,阻止北望继续向前。
“对,您不能去。”空幕是布阵者,自然知晓这阵法的威力,继续说,“您若是进去,我无法保证您的安危。”
北望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庞大的精神力铺开,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她的脚步。
云随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本属于自己的那道灵力此刻像是叛变般,从北望身上下来,接着又结结实实的捆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空幕也受了影响,双腿像是被冻住般,牢牢定在这片土地上。
“不许拦我。”
言出法随。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北望进入法阵,片刻后才恢复了行动。
云随盯着前方她消失的地方,不禁回想到师尊曾带领自己从角鹰的领地冲出来,那时师尊用这份力量保护了自己,如今却是用这力量拦着自己,去救明辉。
师尊,果然……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酸涩之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空幕站在一旁还没有缓过神来,领口就被身侧的人拽住,朝自己恶狠狠的说:“把阵法关了。”
她不悦的挣开,却没有了动作,好一会儿说:“一旦开启,没有任何方法终止。”
“除非里面的人能自己走出来。”
云随听到她说这话,没再废半个字,脚步一抬,便也要冲入阵法之中。
空幕拦不住北望,拦一个云随还是没问题的。
“你干什么?要是进去就能救人,我自己不会进去吗?”她同样拽着云随的衣领,一直拖到城中。
“你给我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空幕甩了两个禁制过去,将云随关了进去,她自己则站在城墙顶端,俯瞰下面的一切,阵法中情况不明,远处魔族的士兵也严密以待,不进也不退。
空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降低阵法对阵中二人的伤害,不过对于里面的人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有紧急军情汇报。”一魔修在不远处将方才三人的争吵听了个七七八八。
算是殿下被困阵法十多天来唯一的变数。
绝云气站着帐中央,擦剑的手缓缓停下,负青天则一直坐着,听到有人闯了阵法才坐直了些许。
“竟会有修士为殿下闯阵?”负青天隐隐嗅到了猫腻。
绝云气将剑收回剑鞘之中,发出了一声嘲讽:“而且这修士还是空幕那家伙自己带过来的。”
“我们要行动吗?”绝云气问自己的妹妹。
“按兵不动。”
阵法内,北望仿佛进入了一片大雾之中,白茫茫的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她把装死的系统拽出来,“快告诉我,怎么破这个阵。”
系统哀嚎一声,说【我说,你这么冲动干什么,在外面总比在里面好破一些。】
【连个办法都没有,就这么闯进来,要我说你什么好。】
“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明辉死了,你也落不着什么好。”北望给系统翻了个白眼,到现在,还在说着没用的屁话。
北望哪里是不知道在外面比在里面好操作些,但是一个空幕,一个云随,个个要置明辉于死地。
北望是能打得过哪个啊。
【这阵……】系统沉思了一会儿,【倒是和空幕的技能一脉相承。】
一脉相承?那就是能看到记忆?
“那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精神类的阵法对你大多没有效果。】
【而且你的记忆体量太大,这种级别的阵法根本无法承受。】
系统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光芒直射她的双眼,北望只能抬手遮住。
等到这阵白光消失,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虚无,她看到了许多个“自己”。
她们围成一圈,口中喋喋不休,对中央被锁链捆住的人步步紧逼。
中间之人,正是明辉。
抽取记忆,再形成新的幻境,而明辉一直未从这些回忆中走出来。
“散。”北望轻轻吐出一个字,那些北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扎耳的声音消弭,北望一步一步走向明辉,她单膝跪在地上,细细看着她。
明辉记忆里全部都是北望。
无以名状的悲伤包裹着北望,她想,她真的是错了。
她爱明辉,又坚持得不彻底,是她先一步退缩,让明辉独自承受命运的考验。
她以为自己这么做了,明辉成了魔尊会迎来大获全胜的人生,可那也只是她以为。
北望为明辉铺好了一切,但有两样东西她没有把握住。一个是自己对明辉难以控制的爱意,另一个……
明辉此时睁眼,眼里满是对她的恨意,不纯粹的恨意。
另一个是北望从头到尾都没有料到过,明辉在这样的情况下,爱上了自己。
在先前的九十九世,北望一直谨小慎微的控制着,从未真正表达过心意。因为知道没有结果,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所以不敢承诺,害怕回应。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方面的追逐明辉,到此刻她才恍然,或许明辉对自己也存了分爱意。
“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要我身败名裂,要千倍万倍的报复我,为什么不做。”
北望轻声的质问落入明辉耳中,或许北望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明辉望着她久久没能言语,北望解开那些碍事的锁链,将人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的身躯,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她的颤抖。
“我们换个问法。” 北望漆黑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分不一样的神色,像她初来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都坚持这么久了,非得要说吗?】
嗯,一定要说,怎么样都要说。北望此刻才明白,不明不白才是对明辉最大的伤害。
“对不起。”北望的对不起说给明辉听,也说给系统听。
她轻拍着明辉的脸颊,将她的头抬起来,正正对着自己。
“我是谁?”
明辉望着她的脸,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北望的脸,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现在这样的。
“北……望。”
北望摇摇头,“答对了一部分,还有呢。”
明辉的呼吸骤然加速,她念念不忘了无数遍的人,“南盼?”
“是我。”北望给予了非常肯定的回答,“或者你还可以叫我祖母。”
“南盼是我,祖母是我,”北望哽咽着,“都是我。”
泪水从北望的脸上滚落到明辉的脸颊,明辉攥着北望的外衫,却觉得什么都抓不住。
忽然,北望怀抱一空,明辉的身体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她无措的抓着眼前虚无的一切,什么都没有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