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陈嘉树,温良想,好巧。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蹩眉,语气微微尖锐。
“我也不知道。”陈嘉树的眉头一下子耷拉下来。
他本来就跟家里吵了架,心情低落,无意间撞到温良,本来很开心,可对方却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
陈嘉树没听过温良用这样和人家说话,他以为自己被讨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到处溜达,走着走着就过来了……哥来这边做什么?”
温良把视线挪到远处:“来看朋友,他不在,我到处逛逛。”
他察觉到自己的理由有些敷衍,不过陈嘉树比他更敷衍就是了。
说不定对方是悄悄跟着他过来的,先是坐车跟着他,等车流少的时候再下车,近郊路少,温良的去向很容易判断。
又或许陈嘉树什么都没忘,他接近他是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收集证据。
至于陈嘉树本人,他没想那么多,明明刚才还在伤心,现在却一个劲儿地盯着温良嘴巴看。
温良的嘴唇沾了些水渍,看上去很光泽,红艳艳的,还有咬痕。是自己咬的吧,好可爱。温良嘴唇偏薄,但陈嘉树觉得亲上去一定很软。
他不是内敛的人,接吻的时候大概会很凶。
温良会因为喘不上气而扯他的头发,到时候温良的嘴巴会更红,看他的时候应该会很可怜。
但温良不会拒绝自己的学生,他只会粘着嗓子告诉亲他的人要轻一点。
“……陈嘉树?”温良抬眼就见面前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让他头皮发麻。
陈嘉树回过神与温良对视,他很心虚,飞快侧过脸:“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逃避方式帮他遮住了半张脸,但暴露出耳朵和脖颈。他的耳朵通红,不过温良关注的是他的脸。
陈嘉树的侧脸有淤青,是被人打的。
“你脸怎么了?”对方刚才神情确实有些低落,只是温良一时间没注意。
“啊?”陈嘉树下意识摸了摸脸。他抬手时衣袖下落,露出了手臂上的青紫。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答道:“磕到了,是磕到的。”
“手上也是磕的?”
陈嘉树又下意识捂住手臂:“嗯,不小心磕到的。”
温良看着陈嘉树,神情严肃。对方局促又僵硬的样子,让他想到自己。
可陈嘉树跟他不一样,这个人比他高,比他结实,原谅他实在想象不出陈嘉树被人打的模样。
可是那些伤都是真的。
温良叹气,为他刚才猜测陈嘉树跟踪他。
他到底在胡乱揣测什么,陈嘉树到底还是个孩子。
看着对方委屈蔫巴的模样,温良终于软了态度:“我要回市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陈嘉树忙不迭点头。
趁着温良去开车的空隙,他走到制冰厂门口看了两眼。
他有些好奇,不过就是个破厂子,有什么值得温良看半天。
难不成里面有什么秘密?
门被锁链拴上,并不严实,他想进去也简单。只是门上全是灰和铁锈,陈嘉树家里有钱,怎么说他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哪会亲自碰这些破铜烂铁。
果然还是下次准备妥当再过来看看。
也就两分钟,温良开车过来。
车上,两人都没讲话。温良察觉陈嘉树今天安静过头,他认识的陈嘉树积极且跳脱,在学校一有时间就跑过来找他聊天,即使太多时候说的东西都很没营养。
不会真的被人打了吧?
温良问:“今天篮球赛怎么没来?”
“跟我爸闹矛盾了,不想去。”
“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陈嘉树没出声。
温良从后视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侧头瞟了一眼,发现陈嘉树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跟琼瑶剧似的。
他急忙把车停在路边。
“陈嘉树,怎么了?”温良感到无措,他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哭得也太突然了。
陈嘉树只是摇头。他眼角泛红,哭得很安静,不时会抽噎一下,颇有梨花带雨的味道。
温良没多少哄人经验,他最多哄过小狗睡觉,但被哄的经验还算得上丰富。
他试探性环抱陈嘉树,手在对方背上轻拍——他小时候,姐姐就是这样哄他的。
陈嘉树在被抱之后抽噎频率变高了,温良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怀里的人在笑。
好在陈嘉树带着哭腔的话音及时出现,错觉立即被冲淡:“哥,我跟、我跟家里吵架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好啦,现在已经没事了,”温良轻拍他的背,哄着他,“不哭了。”
幼稚又生疏,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轻易买账。好在对陈嘉树管用,说两句就不哭了。
他抬头,红着眼睛问温良:“哥,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出来的时候急,没带手机和钱包,我想出去住。”
“能借,”温良抽了张纸给他擦脸,“不过你得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