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有,怎么没有?”
“于理我跟他有仇,于情,”陈嘉树顿了一下,看着温良的脸缓缓说道:“也有仇。”
他喜欢温良。
不是之前那种找刺激的那种喜欢,不是感兴趣,就是单纯的喜欢温良。
陈嘉树明白自己心情不是在多么魔幻的时刻,而是在一个微小又平淡的瞬间。
他昨晚在床上抱着温良,感受着温良的消瘦和疲惫。
那一刻陈嘉树很难过——他在心疼温良。
陈嘉树从前觉得温良那双眼睛像沼泽,而他各种疑惑和矛盾则是一种挣扎,拉扯着他不陷下去。
但在陷入沼泽之前,谁会发现自己脚下的是沼泽地呢?
起码他发现时已经无法脱身。
不管温良的底色是冷漠还是温和,陈嘉树都期待着自己发现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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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树开车离开,温良就站在原地看着车一点点远去、消失。
他想,那辆车离开他的视线后还在运转吗?
是依旧开在马路上,还是已经消失,等他下一次需要这辆车时才会出现?
陈嘉树对他的情感大概和这辆车没差,都是数据堆砌而成。
温良深吸一口气,他再次告诉自己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数据。
他心软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医院,温良让陈嘉树去看尸体,他想快速解决掉沈木青。
可惜陈嘉树不配合。
第二次是在昨晚,因为陈嘉树的心意,温良不想让沈木青伤害他。
哪怕天亮冷静下来,他也还是告诉陈嘉树最好离开。
陈嘉树依旧没有接受。
只能顺着走,温良想,沈木青要回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家前,温良去了趟小区的超市,他买了几袋速冻饺子。
回家后开始收拾房间,等他拖完地,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是沈木青的航班。
上面显示他的飞机是明天下午落地国内。
温良心情复杂,他说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紧张。
沈木青回国意味着他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一旦成功他就可以摆脱这个人。
他抖着手给温煦打了个电话。
像是查高考分数的那个上午,非要有他最亲最近的那个人和他说两句话才能安心。
电话接通,温良的心在他听见温煦声音的刹那变得安定。
两人扯了半天有的没的,温煦问温良要不要来找她玩。
“你在哪?”
“德令哈,你有兴趣就过来找我。”
温良说:“我想滑雪,温煦,我们冬天去北方滑雪好不好?”
温煦没答应下来,她转头问起了温良的身体情况,“你身体还好吧?”
温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接着说:“我前几天和温好好遇见了,她说你腿脚不太好,什么情况?”
温良道:“前段时间下雨摔着了,问题不大。”
“我以为温好好咒你呢,跟她吵了一架。”温煦笑了两声,“你腿没事就行,滑雪的事等冬天再说吧。”
“好。”
挂断电话,温良拿着剪刀走到洗漱台,墙上的镜子不太清晰印着他自己的脸。
他的头发散乱,扎着头发的发圈不知所踪,大概是被那阵风吹的。
温良看见自己的嘴很红,是陈嘉树撞得太用力的缘故。
是陈嘉树非要撞上来的。
温良抿着唇,他拿着剪刀利落地剪下头发。
他告诉自己,一切到最后都会好好的,他不是要伤害谁,而是要保护自己。
次日,温良收拾好家里,开车去机场接沈木青。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不断回忆,确定处理完自己与陈嘉树的所有消息往来才稍稍安心。
两个月没见沈木青,温良有些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他。
机场门口不能长时间停车,温良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这里虽然开满了灯,但是水泥墙让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昏暗压迫。
好在这个点落地的航班不少,一直有乘客陆陆续续地坐电梯下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反而让人安心。
温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沈木青。
对方拉着的行李箱不是原先那个,换成了一个稍小一些的。
沈木青也看见了温良,他走到他面前。
温良看了眼行李箱,问道:“怎么换箱子了。”
“那个箱子不好,我扔了。”沈木青看着眼前的爱人,摸着他的脸和耳朵,“哥哥,我回来了。”
耳朵所感受到的温度和力道十分熟悉。
温良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
不是因为思念沈木青,也不是因为接下来的日子要忍受他的阴晴不定。
温良从话语里感受到熟悉,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会打骂他的人,而是从前那个会爱护他的沈木青。
“回来了?”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