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拓到新修的马厩前,亲自绑了马,正想托人去王庭送信,走到帐门处时,摄提格一手负在身后,正等在他的帐篷前。
“二哥……”
萧拓掩饰住心底讶异,表情略有些不自然,道:
“你怎么……在这等我?”
摄提格淡淡一瞥,道:“进来说。”
说着撩开帐门,少时,两人在营中对坐,萧拓喝了一口热羊奶,一路风尘仆仆,已是又累又倦。
摄提格提早等在他的营地,又没有要事商议,萧拓大抵已经猜到,摄提格要对他说什么,只垂眸默不作声。
静了片刻,摄提格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
“南下这么些天,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吗?”
“……没有。”
萧拓举杯,一饮而尽,杯子搁在桌上,始终不敢直面摄提格的目光,道:“回程顺利,还提前了一天。”
摄提格‘嗯’了一声,点点头。
两兄弟一时无话,营中又陷入了一片沉静。
过了一会,摄提格为他续了一杯羊奶,沉声道:
“这次,若不是我派景望南下找你,只怕你还想不起来,自己在北边还有个家,还有你的家人,在等着你。”
面对摄提格的责备,萧拓只是默默低头,盯着杯口氤氲的热气。
看他这样,摄提格话音加重了几分,道:“父王病重,二哥要处理王庭这边,尚难以应对,你可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
萧拓的反应仍是默然,垂眸一声不吭。
唯有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过了会,摄提格还是缓了缓语气,又问:
“怎么?人见到了?”
萧拓目光平静,嗯了一声。
摄提格叹息一般,规劝他道:“见到了,就死心吧。”
萧拓皱眉看向他。
“再多的,二哥也不想说了。”
摄提格道:“你该清楚,摄赫,你不是个孩子了,该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你明白吗?”
萧拓的喉结滚动了下,低声道:“二哥……”
“摄赫,”摄提格打断他,目光落在萧拓身上,带着兄长的威严:“你知道,二哥向来很少管你,从小到大,你的想法、你的任何决定,二哥始终尊重你,支持你。可唯独这一件事情——二哥不希望你再错下去!”
萧拓知道他所指何意,稍稍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摄提格又继续道:“你不能再这么任性,尤其是在这种关头,只身一人南下,你可知道,有多少中原人和胡夷想要你的命?!”
萧拓道:“二哥,我没事,这一路也没……”
“那是我派出了人!”
摄提格忍不住怒道:“提早赶在你回来前,帮你解决了路上的麻烦!”
萧拓听后微怔,抬眸与摄提格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帐内气氛压抑无比,时间如凝固了一般。
好半晌,萧拓才理好心绪,低声道:
“二哥……许多事情,我可能没法向你解释明白……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像这次这样不辞而别,让你为我担心、我……”
摄提格目光沉痛地看着他。
萧拓神色郑重,第一次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二哥……我心里有他。”
在听清了萧拓这句话时,摄提格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浑身血气涌上头顶,就差把桌子掀飞出去。
但他竭力地控制住情绪,内心的心痛是大于愤怒的。
其实,从萧拓不辞而别,甚至从更早,他与那个中原皇帝相处的细枝末节之中,摄提格就已猜到了个大概。
可只要萧拓不承认,摄提格打从心底,是不愿相信的。
如今,听到自己的弟弟亲口坦白了这件事,摄提格有所预料,内心的震惊有限,而更多的,则是一种出于对他前途未来的恐惧和忧虑,更兼一种深深的失望与痛心。
摄提格痛心于自己的亲生弟弟竟真的爱上了一个外族的男子。
部落中,关于同性相恋的诅咒,不能触碰的禁忌,一桩桩一件件,都令摄提格难以接受。
而萧拓对摄提格对自己的痛心和担忧却浑然不觉,目光笃定地盯着对面,毫不相让。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摄提格的脸色顷刻间阴沉地可怕:“你是被他迷走了心窍?还是被鬼怪夺了魂魄?”
“摄赫!”
摄提格几乎是劈头盖脸地道:“他是个男子,是个中原人!这些都罢了,可他偏偏还是中原的皇帝!你该清楚,你和他是没有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