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空中弥漫着一股妖气,这股妖气与冷珩身上的妖气截然不同。
在感知到的那一刻,冷珩当即便睁了眼,拍了拍身上之人,想要牧尘燃松开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弋此时已经赶来玉绒峰,已经在玉绒峰的屋舍外站着。
白弋身穿一身墨色华服,衣服的质地细腻精致,白弋将门一把推开,看着里面的场景时,整个身子是止不住的颤抖。
白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脸上还有着一道尚未结痂的伤口,血红的鲜血此时正还在往脸颊下流溢。
“师父这是想让我死心吗?师父不回妖族,便想尽办法的将我引出妖族不惜伤害自己。可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逼你。可师父始终还是把我看成了那种妖,极恶之妖。”
冷珩在牧尘燃的身上下了一道药,因有前一次的例外,这一次,冷珩将药下的重了一些。以便人真的不会醒来。
冷珩从未在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今日,是个意外。
冷珩挣脱开牧尘燃的怀抱后,便从床上坐起,将长靴穿上,身子的衣物也都整理整齐。
冷珩不想与他说过多的废话,只想谈正经的要事:“我有话与你说,出去说吧。”
他不能在人族久待,一但久待,身上的妖气便会快速的蔓延。一但被发觉,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白弋笑了一声,在离开时,瞧了牧尘燃一眼,随后便跟着冷珩走出屋舍。
“说吧。”白弋并没有跟着冷珩坐下,而是站着。
“如今妖族大乱,你……”
“师父若是劝我收手的话,还是不必说了,我是不会收手的,也更不可能会让位。”
“没有人能够改变你的决定,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改变你。白弋,你要想清楚。”
白弋自嘲一笑,眼里暗淡一片:“我想的很清楚。”在得知牧尘燃已与冷珩在一起的一刻,白弋的心便如同刀绞般难受。
“我想明白一件事,师父,能够告诉我吗?”
“嗯。”
白弋伸手指了指屋里的人:“我和他,谁更好?我陪了师父百年,可他呢?又陪了师父多久?为何师父就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冷珩也是无奈:“此题无解。我不与殿下答辩。”
“可是为何师父就不能喜欢我,不能与我在一起?我明明这么的喜欢你,为何你就是看不到?”
白弋口中所说的喜欢,冷珩一直都能感受得到,可他一直以为的都是学生对师父的喜欢,从未想到过是情感上的喜爱。
更何况冷珩对他,也只有师生的情义,并无其他的情意。
冷珩本不想管妖族太多,可若是就这般放任下去,妖族迟早会亡。
再怎么说,妖族也都是他的家。
护,还是要护的。
“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而放弃自己的前途,这般做,值得吗?儿时我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白弋抿着唇,心中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也只是为了想要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又有何错?
“牧尘燃他是人,人妖相恋,师父和他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师父马上就要飞升了,他又能够陪师父多久?”
冷珩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又能陪我多久?”可这问并没有带有任何情感,只是对白弋所说的这话提出质疑。
可听在白弋的耳朵里,却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我可以一直陪着师父,师父飞升,我也会飞升。”白弋向来喜欢说谎话,在冷珩的眼皮底下会收敛一些。真话假话,冷珩一听便能听得出来,可这一次,冷珩却无法辨别,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冷珩狠心道:“三殿下,我对你只有师徒情义,并无他意。还请三殿下莫要纠缠了。”
此时的他只想与牧尘燃待在一块,妖族的事,他也不想过多的参与,可白弋做下的那些错事,他不得不阻止。
也正如乌羽口中所说的那般,这事,只有他一人才能处理。
白弋从小到大,最听的,便是冷珩的话。
相隔这么多年,还会不会听,便不好说了。
冷珩也只是劝说。
是对是错,白弋自己能够分的明白。
听着那一道刺心的话,白弋自嘲的笑了一声,心里所打的主意也都放到表面上,丝毫不遮掩:“那倘若我要是不呢?师父又能把我怎么样?如今师父修为尽失,现下牧少主还在昏迷。我若是在此刻将师父带走,师父想必也没有法子抵抗吧?”
白弋是何样的人,冷珩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他口中说的话,只要是说出来的,他都敢做。
他如今修为尽散,灵力被封。倘若白弋想要强行带着他,可以说得上是轻而易举的事。
冷珩轻缓的睁着眼眸,说出的话比寒雪还要冰冷数倍:“你可以试试。”
白弋听的心一阵刺痛,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会滑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更是紧了紧。
“师父就是这样劝人的吗?师父明知道自己受伤后我会担心,却还是故意受伤,想要将我在心慌意乱的情形下引出妖族。居心何在?是想要我遭受到反噬无法争抢妖王的地位,还是想让这人族知晓妖族的三皇子偷跑来了人族,想利用人族将我杀死?”
善念结界已稳固,小妖都无法离开妖族,唯有大妖可以,可却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消受的。
冷珩无奈的闭了闭眼:“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白弋听后突然笑出了声,眼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朝着脸庞两侧落下,泪水浸湿了眼眸,眼前的事物顿时间雾蒙蒙一片,模糊不清,言语间带着颤抖,“师父还真是一如既往。贯会伤人心。”
他担心冷珩出事,不顾自身安危急忙从妖族来到人族,难道就是为了来听这些的吗?
冷珩口中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白以爱听的,也没有一句是白弋想听的。
他明明那么的努力,明明那么的努力争取了。可为何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师父,我无心篡位。我只想要你能够回来,我也只想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你能不能,不要离开妖族,不要离开我?”白弋伸出手想要去牵冷珩的手,可却被冷珩给躲开了。
“在妖族,不会有人敢动你。在这人族,他牧尘燃又有什么能耐保护你?”
白弋不觉得自己所说有误,虽说人族与妖族间的联系此时已断,可在人族,他也有底细在。想要知晓人族所发生的事易如反掌。
他忍了那么久,就是想等着冷珩回来,可等了许久都不见的人回来。
白弋说了那么多,冷珩也只是回了五个字:“三殿下自重。”
白弋在冷珩地眼里不过就是教过的学生罢了,并无其他关系。
这股喜欢,冷珩倒真不知是从何时起的。
白弋此时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我自重?我要怎么自重?”
“若是无他事,便回去。也能减少些反噬带来的痛苦。”
白弋不甘心,闭了闭眼,将落下的泪水擦干:“我只想要与师父在一起,师父若是不与我回妖族,那我便留在这玉华山不离开。此时玉华山这妖气,可不是一点的重,玉华山一门派知晓倒是没什么,可若是被其他门派发觉,师父觉得,他们会做什么?”白弋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威胁。
“白弋,别放蠢。”
“不管师父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说罢,白弋竟直接坐下,坐在冷珩的面前,一副冷珩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模样。
冷珩见这人铁心不走,冷冷附上了一句话:“大殿下与二殿下正在回往妖族的路上,三殿下当真不回妖族,不好好与他们解释一番吗?”
一听到大哥与二哥的踪迹,白弋的心是真的慌了。
他们三人自小感情甚好,从未有过分歧,发生过冲突。
他们会回来是白弋意料之外的事。
白弋目光中带着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办,整个人都慌乱了。
白弋此刻坐立不安,不过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在走之时,白弋突然停下脚下的步伐,回头跑了回来,将一个挂着橘棕色毛球的腰间配饰放在了桌上。
“送给师父。”
话音落下,白弋便没了踪影。
冷珩看着桌面上的这配饰,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这毛球一瞧便知是白弋身上掉落的毛所收集起做成的。
冷珩思索良久,终究还是将这配饰收起。就当做是学生给师父的告别信物罢。
冷珩刚将配饰收起,屋内便传来一阵声响。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响。
冷珩起身朝着屋内走去,一开门。便瞧见牧尘燃从跌倒在地的模样,步伐加快了些。
将地上的人扶起后,冷珩便忍不住训斥了一声:“乱动什么?”
可谁料,这人竟直接紧紧的抱着自己,哭了。哭的那就一个厉害,委屈,害怕,喜悦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冷珩也是没有办法,什么也也没说。任牧尘燃抱着自己哭。
“我还以为你走了。”
冷珩拍着牧尘燃的后背,头埋在牧尘燃的肩膀处,闭上眼享受着此时的温暖,轻声道:“不会走的。”
牧尘燃点着头。
他此时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站不起身子。身上被人下药了,下药的这个人是谁,牧尘燃心里其实都心知肚明。
冷珩不想提,他便也不会多嘴的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