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也能想起来这首,心头莫名一跳。
林青雾拿过水杯抿了口水,清润的甜意压下心头的悸动。
周雪度低头试了下音,看向她,“其实这首歌,不叫《未知》。”
林青雾不明白。
周雪度轻声哼了两句调,才缓缓说道:“叫《沙漠降雨》。”
此刻,他低敛着眉,头微微侧着,露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整个人多了很多的清冷感。
他拨动吉他,缓缓起着调:
干涩的风
枯寂的树
沙漠突然 下起了雨
昏暗的窗
潮湿的我
迷失在了 时间的海
......
他的音色不轻不重,跟他本人一样,很有故事感,很容易让人带入情绪。
林青雾愣住。
忽然想起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就觉得与名字不搭,未知的东西有很多,太过广泛,而里面的词,表达的意思,却又只剩孤寂,很奇怪的组合。
现在,有了答案。
久旱逢甘霖,明明是能得以解救,却因为干涸时间太过长久,反而不是救命良药,而是提前致命的毒药。
太过猛烈,根本承受不住,所以适得其反。
一股涩然涌动,林青雾艰难地抬眼,所以,那时候他,是怎么写出这么一首,如此孤寂的歌?
情绪莫名低沉,听着这词,听着曲调。
因为见过他的意气风发,所以很多东西,林青雾都有点难以接受。
以前的他,与现在的他,反反复复融合交织。
周雪度唱完最后一句,同样久久未能回神,他很久没唱这首歌了。
这首歌写于他十八岁那年。
他房间的手写稿被人撕毁掉的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明媚,灿烂的全身暖和,他如往常一样回到到家,等来的不是记忆里温和的父母,而是压着怒气的父母。
起源于,母亲进他房间打扫卫生,发现了他的手稿,崩溃了,周父知道了,勃然大怒,甚至没有任何解释,就当着他的面撕毁了。
并放话说,“我永远不可能让你去做这个破事。”
少年时代的他,很不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不通,他企图去向他们表达自己的那点热爱,企图将心捧给他们看。
等来的却是紧闭的房门。
后来,他对着那堆碎片,沉默了很久,他蹲下将一张一张的碎片捡起,复原,上面裂痕却满是,张牙舞爪。
珍视的东西,没有任何缘由,破裂掉。
在他同样珍视的家人前。
一点理由都不给他,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茫然。
他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大雨。
周雪度黑睫煽动,看向林青雾。
她低垂着眼眸,眉眼之间像有团难以解开的雾,情绪似乎也不怎么好。
她在想什么?
周雪度突然后知后觉,来雾散这段时间,自己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好像,林青雾都有在拉自己。
扯着自己往前走,不要往黑暗的角落躲藏。
他微阖眼,喉咙滚动。
她怎么,每一次,都能发现啊。
这么想着,周雪度睁开了眼,眼里多了几丝难以辨认的情绪。
“林老板。”
他喊了她一声。
正沉浸在心绪里的林青雾猛然回神,直愣愣看向他,眼睛里还带着点茫然未消。
莫名有点呆。
周雪度看着她木然的样子,耸肩一笑,随即挪开眼,伸手指向桌前的工具贝壳,“可以试试吗?”
林青雾转头看过去,疑惑,刚刚不是还没兴趣吗?但她没问,只是点点头:“当然可以。”
周雪度放下吉他,朝她身边的位置坐过去。
林青雾瞬间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清甜带点酸涩的味道涌入鼻尖,微微有些不自在,坐直了身体。
她将一个新的空白相框递给周雪度,侧过身又将贝壳,胶水,一一摆在他面前。
周雪度看着她一系列熟练动作发懵:“林老板,能不能给打个样啊?”
林青雾闻言一顿,“我教你。”
周雪度挑眉,“那谢谢林老师咯。”
这称呼让林青雾眉心一跳。
他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林青雾挑了一颗小贝壳,拧开胶水盖,先在相框底板上选定了一个位置,再涂抹上胶水,最后将小贝壳粘上,大功告成。
她看向周雪度弯起眸,“看吧,很简单的。”
周雪度不置可否,看起来的确很容易,他选出一颗贝壳,接过胶水,学着林青雾刚刚的动作流程,选位置,涂胶水,黏贝壳,一气呵成。
也不过如此,他转向林青雾,莫名有种等着夸赞的架势。
然而,下一秒,周雪度听见林青雾惊呼一声,“诶呀,滑了。”
“?”
周雪度又将脑袋转过去,相框底板上刚刚粘的好好的贝壳,正顺着胶水往下滑,他瞳孔有些紧缩,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却猝不及防碰到了一片温软的肌肤。
柔软细腻的触觉让周雪度一怔,偏过脸对上了林青雾微微颤动的眼睫,呼吸急促了几分,他立马反应过来,收回手,身体向后仰。
“抱歉。”
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而被触碰到的皮肤滚烫难耐,林青雾不自在别开眼。
“没事。”
默了两秒,林青雾将注意力放回在贝壳上,认真解释,她声音很轻柔,在夜色里有种能抚慰人心的滋味。
“可能是你胶水涂多了,你等会少涂一点就行了。”
指尖还带着点温热,周雪度抬手碰了下耳朵,后知后觉喉咙有些发痒。
“嗯。”
“我明白了,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