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用意。
本来阿平还觉得他有一种长者的亲切,现在,可算是消失不见,初现“妖形”了。
“那您干嘛没事说侯爷头发乱了?”
“因为那是真的乱了,我不能说吗?”冯管事直言道。
这个时候要是不乱才怪呢。
“那你不说不是好了吗?”
“不好。”冯管事摇摇头 ,“他明早要见客。不,那不是客,那是仇人。真是造孽啊。”
冯管事不知所云地说着话,“最近的事情还真是多啊。菜价还涨了,唉,倒霉。”
阿平看着冯管事的背影,这位老者虽然已至花甲之年,但全无佝偻之态,筋骨硬朗。走起路来广袖如云,姿态颇为潇洒,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应该也有几分飒爽英姿。
但冯管事全然不知阿平在背后怎么想他的,自顾自地离开,见到拜帖时他的头都大了。
贺浔这人忒缺德,只管挖坑不管埋。
就前日军费终于批了下来,某个一毛不拔的大人暗暗派人来戳一戳贺浔,道是:“最近念弟心切食不下咽,而愚弟蠢笨,难堪大用又身体娇弱的,还是让他好好留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当“猪”养得好,不敢因为他再多叨扰候爷。”
他的言辞恳切,已经十分客气了,实属难得。
冯管家问贺浔的意见,但贺浔已经成了床上的一具“歪尸”,他道,“我还昏着呢,怎么下命把那小子逮回家去?”
“那怎么办?张家催人催得紧,生怕张锡平在军队里头掉一根毫毛,而且,张都安已经守信在军粮下放的关卡照顾了我们一通,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按照承诺放人?”
贺浔看着房梁上雕刻的貔貅纹样,眼睛半睁着,一个翻身背对冯管事,分明就是一副“不在意也不想管”的模样。
或者是,他就是想幸灾乐祸得意至极地看着张都安气急跳脚,又对他无可奈何的场面。
那一定十分壮观。
"得等我醒过来吧?"
好吧,那就等。
等得张都安的暴脾气发作,又差人来催,“听说侯爷醒了?”
贺浔趴在塌上捏一捏自己的指骨,“我的有点粗,没崔屿的细。不过倒是不难看,只是手心的长疤有碍观瞻。”
冯管事也很无奈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最后,就算是贺浔同意把人打发回去,但后续依旧存在波折,存在着……波涛起伏——
张锡平抱着柱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撒泼打滚的,“我不走。”
冯管事:“张公子,您这样成何体统啊。”
张公子继续哭爹喊娘:“不,我不能走,我昨天刚晋升成了什长。”
冯管事一个头两个大,到底是谁给他晋升的?一个什长吓死个人,敢不敢给他升个大的职位?
里头哭爹喊娘的,霍邱玉贴墙打算悄悄离开,不带走半片云彩,却登即被张锡平一个大嗓子嗷住,“霍将军,您给我评评理。”
他没想到昨天一觉起来就被霍邱玉推上马车押回京城,在一个眨眼间,他已经被快马加车地送到了霍府。
霍邱玉给张锡平梳洗了一通后,张锡平茫茫然问,“霍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这傻孩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霍邱玉干咳了一声,“没什么,只是我现在要开始器重你了,给你发一个秘密任务。”
张锡平涉世未深,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老老实实呆在霍宅里头用饭。
却没想到,霍邱玉此举目的竟然是为了绑他回家!
面对着铁面无情的冯管事,张锡平义无反顾地抱住霍邱玉的大/腿用脑袋一个劲地拱着。
“如果说一个人只能靠在家里混吃等死那跟养在猪圈的猪有什么差别。”张锡平倒吸着气。
霍邱玉口内尽管称赞道,“有志气。”但心里忍不住腹诽:可是你家那的“养猪”的排场跟平常人家的“养猪”能一样吗?
冯管事的眼睛在平静中隐隐喷着火,火气燎擦打在霍邱玉身上,他把霍邱玉拉到一边,“他被你封了个什长?”
霍邱玉尴尬的笑了笑,挡嘴小声道:“哄小孩子嘛。”
可能是那军饷“当当当当”发下来的瞬间,霍邱玉雀跃的心平静不了分毫,越看张锡平的毛脑袋越顺眼,完全忘记了要把这宝贝还回去这件事情。
本着哄好他就相当于哄好张都安,哄好张都安就相当于捂紧了钱袋子,霍邱玉眯了眯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小子,我要让你升职,就升个……什长吧。”
此时张锡平还是个小小排头兵,听到这话脊背都挺直了,有种“蒙尘明珠终于被发现”的欣喜。
短短几天就连升几级,怎么不算是光宗耀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