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细雨朦胧。
此时菊梓国的气氛,就如同此刻的天气,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气压,强烈的绝望气息令人无法喘气。
那年,雍舞姝与方恒澜,年芳刚满十七。
她们面色沉重,慢慢地一点一点行走在道路上,默默地听着周围人压抑至极的抽泣声。
她们没有在自己身上佩戴任何的遮雨物,任由雨水一点点地把她们浸透,好似只有被雨水击打,才能抚平她们内心的悲伤。
不同于徐韧儿如今所见到的菊梓国。
这个时间段的菊梓国,在这个混杂世界中,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甚至连名字,都很难被特别记载在书中。
小国小国,既然是小国,必然存在很多落后的因素。
最简单的,就是这个国度的文明,将重男轻女这个文化达到了巅峰。
不允许女子读书习武也就罢了。
它们限制了女子的服装打扮,限制女子的出行,甚至限制了女子的语言自由,一旦与非血缘关系男子的对话超过十句,便被视为行为不端。
他们希望把女子完完全全变为附庸品。
雍舞姝与方恒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逐渐成长。
当绝大多数女子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那么,当这个国家面临真正的危机,而男子恰好不具备应对能力之时,剩下的这些女子,几乎只有等到悲剧的命运。
达蒜国再过几个月,便会到达菊梓国。
而如今菊梓国的男性,通通因为莫名其妙的疾病无法登上战场,那她们这些附庸品,又该何去何从?
这也是此时氛围压抑黑暗的缘故。
男子不成事,导致柔弱的女子们不得不出门,到处为家中男子寻医问诊。
只可惜,菊梓国不允许女性学医,男性大夫也得了病症,她们根本无力回天。
“恒澜,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曾经深深地痛恨着这个国家,他们一直在剥削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把我们当成填补欲/望的工具。我每日都在期盼,这个国家早点灭亡。
但是现在……”
“舞姝,不必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说,你痛恨这个国家,希望这个国家消失,然而当这个国家真的面临存亡危机之时,你却无法真的做到坐视不管,对吗?”
“恒澜,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凭她的能力,她可以不淌这趟浑水,直接带着方恒澜离开菊梓国,远走高飞,不管菊梓国的死活。
但是,望着眼前这一幕,她真的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菊梓国走向灭亡,自己逍遥痛快。
“舞姝,你有没有相过,你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这注定了你这一生,需要去做些不平凡的事情。”
“此话何意?”
“无论我们多么怨恨着这个国家,它毕竟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割舍不下,无法割舍。既然如此,与其去怨恨这个国家,希望它彻底消失,不如去改变它,把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如此渺小,我能做得到吗?”
“你错了,你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你具备着改变一个国家的能力。”
雨水越下越大,天空越来越黑,淋湿的发丝几乎彻底地黏在两人的脸颊上,两人目光仅仅对视,看向彼此的眼神错综复杂,意味深长。
许久,雍舞姝开口道:“我想去改变。”
方恒澜笑了,雍舞姝的决定,如她所料:
“我与你同在。”
“谢谢。”雍舞姝轻轻说了一声。
说完,她移开视线,环视一圈周围,眯了眯眼,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恰好有一把即将生锈,缺了一个小口的斧头。
眼神中的沉重一扫而过,雍舞姝嘴角勾起,越过方恒澜,施展轻功,一个飞步立刻到达了斧头身边。
脚尖一勾,挑起斧柄,整个斧头直接腾空连续翻转,雍舞姝右手抓住斧柄中间,在空中比划一圈,将斧头彻底稳定。
携带上这个破旧的斧头,雍舞姝眼神霎时变得犀利,她以周围建筑物的边边角角作为她的落脚点,运转内功,直接跳跃到了屋檐的最高顶。
她没有选择上来就开口呼喊,而是默默褪去外衣,撕掉袖子,撩起裤脚,左右脚一甩,原本穿着的鞋子,直接丢弃在后方的不知名角落。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行为,在菊梓国这个对女性严苛到了极致的国度,这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灰蒙蒙的雨水毫不客气地捶打在雍舞姝身上,她毫无所觉,大手一挥,斧头在雨水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空隙之痕,发出了猛烈又沉重的响声。
斧头不比佩剑,斧头是大兵器,挥舞的每一步都在考验使用者的力量,产生的风声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拿着这柄巨大的斧头,她用尽全力,在屋檐之上,跳起了一场巨斧之舞。
她忘我一般地跳着,好似要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不甘与怨恨统统都抒发出来,她不知疲倦,挥动的每一步都是她的情感,她已经彻底地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起初,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家都沉浸在恐惧悲痛之中,前方一片黑暗,她们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
约莫是雍舞姝连续挥舞斧头时,发出的声音实在太过吵闹,本就悲痛的心情听到这些动静,顿时心烦不已!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看向噪音的声源处。
而当她抬头看向屋檐之上的第一眼,她便被彻底吸引住了,再也无法挪开眼睛。
旁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也忍不住跟着看了过去,当她跟着一起看过去之时,她也无法再挪开眼睛了。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有了第二个,便有了第三个......
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雍舞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