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愣了一下,去看对方的脖颈,发现依然残留着淡淡的红痕
“师尊,你的脖子怎么了?”
时玦不明所以,歪着头“嗯?”了一声,将手背放在脖子两侧,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动作伶俐得像树杈上歇息的毛茸茸的小鸟
姜晓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是可能是多少也被影响到了心智,鬼使神差地,他凑上前,用大拇指缓慢着摩挲着时玦脖颈处
“这,红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沉稳而缓慢,仿佛心里多么光明磊落似的,只有姜晓自己知道,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颤抖
“可能是被枕头压的吧?”
时玦不在乎地猜测道,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
姜晓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后退
恐慌从墙里钻了出来,将他严丝合缝地笼罩住,他的心脏仿佛被放逐在巍峨高山之上,摇摇欲坠,再多向前思考一步,便会落入悬崖万劫不复
他从未如此慌乱,这种心虚而空荡感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真的错了吗?
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喜欢时玦?
时玦是姜晓茫茫黑夜中的启明星,而当高悬的星落入泥土中,成为未知的路的一部分,他便晕头转向,不知应去何方
他应该怎么办?
他能够怎么办?
他只能像是有些刻意似的和对方保持距离,尽管他根本不知道时玦知不知道自己荒诞的心意,尽管他不知道时玦知不知道自己刻意的疏远
姜晓只能假装着不在乎地冷漠,又暗暗观察对方的反应
为什么时玦不曾察觉?抑或是……他默认了
他默认了自己的动作……他……
姜晓不愿去想
近几日他所受心魔的影响愈发严重,在幻象中的时玦与现实中分割开来,不断撕裂拉扯着自己的心脏
悲戚煎熬着岁月,一刻不曾歇
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盯着苍白的书页上发呆,有时甚至一天只说过两三句话,仅仅是与时玦空泛的问好与寒暄
在又一次目送时玦离去,莫忘出现在了院子里
那个魔仍是在各种劝导自己入魔,说姜晓与心魔的抗争只不过是无效的自我折磨
“你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吧?这样会让你很爽吗?”
莫忘喋喋不休地往对方心里扎着刀子
“本来你最开始老老实实听我的就好了,结果非要认为自己能忍,认为自己可以两头熬,结果呢?现在瞒也要瞒不住了,这种样子离入魔也差不多了,好可怜啊”
“说实话,你这种无能的样子真的很让魔不爽啊,一个人怎么可以唯唯诺诺到这种程度?你可别告诉我爱是隐忍,那你可真是太伟大了?”
莫忘看着已经被气得呼吸错乱的对方,抛出了最后一句疑问
“你不会真的要瞒着他一辈子吧?”
“我就算真要瞒他一辈子如何?”
姜晓终于是开了口,莫忘却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似的,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莫忘没有回复,而回复他的是在耳熟不过的声音
“……阿晓?”
姜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半晌,如机械般一点点将头转了过去
时玦不知为何突然回来,而自己全然未曾察觉
他不知如何回应,于是等时玦主动问他,只要对方问自己,自己一定可以再编出来一个合理的借口,自己一定可以再次圆过去
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千百种理由,或者只是他认为自己应该想出了千百种,实则他一种都没编出来
那些未成形的文字及其快速与慌张地飘过他的脑海,他并来不及抓住,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
然而
时玦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和他遥遥相望
明明只是从院子到门口的距离,却被覆在眼珠上的雾气模糊了长度,显得那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