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官牒。是衙门中过了明路,有名有姓的身份。
她要珍惜。
对着铜镜,她学着画像上的女子,细细描摹起妆容来。
是乡下女子想学京城贵女的“蛾眉妆”又学得不伦不类的样子。
俗气。
呆板。
她知道。
她会一点点淹没在人群中,沦为楼薄西身边一个无足挂齿的侍寝外室,人们议论起来,也只会说是乡下来的女子,能被小侯爷看上是天大的福分。
啪嗒一声。
眉笔跌落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很远。
她捡起来。
继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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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中秋了。萧露笙跟着母亲,提了一篮子月饼跨入侯府。见礼寒暄之后,萧夫人按惯例去佛堂陪侯夫人。萧露笙却是一见到楼薄西,眼眶就红了。
楼薄西颇为诧异,打趣她,“送个月饼还能哭?”
“是舍不得送么?”
“让我看看,是什么稀罕月饼了?”
他揭开圆形盒盖,取出一块玫瑰豆沙馅的来,掰了一小块,送到她唇边,轻笑着说,“吃吧。”
“这个甜,吃了就不哭了。”
“你哄小孩子呢!”
“再说了,哪有用人家送的礼物来做顺水人情的!”
“你可真好意思!”
萧露笙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直接含上那小块月饼,牙齿差点咬到他手指。
楼薄西躲开。
又见她破涕为笑,于是十分温柔耐心地问她,“到底为了什么哭哭啼啼的呢?”
“还不是我那操心的哥哥……”
萧露笙银牙咬碎,恨恨说,“他酒后发狂,居然揉了歌姬跑到我娘跟前,说要娶她做正房!”
“歌姬可是奴籍!”
“以妾为妻,这不是要反了天么?!”
她越说越气,手上无意识拈着月饼,竟把半枚月饼都揉成了碎屑。
楼薄西笑了起来,宽慰她,“萧兄不是这样轻狂的人,想必有什么事刺激了他……”
“还能有什么事呢?”
“不就是他小妾有身孕了呗!”
萧露笙握紧了拳头,恨恨说,“小妾生下嫡长子,本就为大家族所不允许,我娘不过依惯例赐了一碗避子汤给她。”
“可谁料?!”
“那个小妾居然敢打翻避子汤,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我哥哥血气方刚,居然乘着酒劲来与我娘讨个说法。”
“呵,笑话!”
“一个歌姬小妾罢了!要什么说法!”
萧露笙越说越气,眼眶愈发泛红。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问我,我也难评。”
楼薄西微笑着说,却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懒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