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修身灰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黑色西装挽在半臂上,上身只留一件白色衬衫,衣领微敞着,有一颗纽扣没有系上。前额的碎发在路灯下散着光,因为下雨的缘故,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袖口挽到一半,将伞递过来的瞬间,那另外半臂就被浸湿了。
另外半边隐在暗处,也让人看不真切。
可能是她没有说话,那男人忽然偏过头,高大宽阔的背影彻底阻绝了她全部的视线,莫名让人生出几分敬畏来。
那双湿漉漉的眼又暗又沉,在这一瞬间,程吱忽然觉得他的长相应该是那种很显年轻的成熟,禁欲、清冷,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复杂又深沉。
“不说话就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闻言程吱还是一愣,紧跟着迅速环视四周,确实连一个鬼影也看不见,除了她这个大活人。
“晚上来我房间。”他轻笑两声,脱口而出。
程吱大惊,心想小镇上的风土人情已经到了这般程度?但细想他又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灰色裤子衬得双腿褶皱间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想到一句话,男人穿灰色裤子和女人穿黑丝又有什么区别?
她轻嗤了声,那股体内的叛逆劲,反倒被激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先看看你的——”
“没发病就早点回家洗洗睡,你爹我有这功夫和你聊?”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半阖着眼,因着她突然的出声然后迅速回头瞥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看起来冷淡又疏离,“行了,挂了。”
也就在这时,他完全转过身来,也让程吱完全看见了他蓝宝石耳钉上方的白色耳机。
“要跟我一起走吗?”尾音上扬的,像蛊惑人心的邪魅,但音质偏又是清冷的,裹挟着晚风中的燥意扑面袭来。
他又将伞递过来几分,自己就多了几分暴露在雨中。
程吱没理由去拒绝,就算刚刚他电话里误会的邀请,她同样说服不了自己。
“谢谢你先生,不过可以先借我一件衣服吗?”
她双手抱臂,稍微偏过一点身子露在灯光下,便将婀娜多姿的身线全然展示在了男人面前。
毫不避讳。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男人动都没动,直到好半晌后,一阵夜风吹过,掀起几丝凉意,她有些不解,抬头眨了眨眼,两人的眸子便在第三次不期地对上。
带着三分的笑意和七分的玩味,那道视线也同样毫不避讳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纵使穿过再暴露的晚礼服也走过红毯,她的脸还是“腾”地一下,脸颊连带着耳后也泛起一抹红晕来,就好像此刻赤身站在了他身前一般,莫名带着一股色气。
又或许是终于欣赏够了,下一秒,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间,那件搭在他手上的黑色西装已然落上了她的肩头。
两人相对着,只要她抬头就能亲到他的下巴,随着暖意的袭来,那件西装裹挟着一股很淡的雪松气息,中和着她身上的苦橙味,渗透着淡淡的苦涩,但也意外的好闻。
她轻轻啊了声,又道:“谢谢你,先生。”
他的动作很轻也极温柔,搭上西装后还轻轻带出了她的发梢,拂过她纤细的脖颈,带着一丝痒意。
程吱心脏猛地一缩,然后恍然乱了节拍,靠的近了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悬殊,原以为她在女性中的身高已经是优势,但到了他面前,不过才堪堪到了他肩部。
而他也恰好低头,注视起她的双眸,双方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交缠、加快。
程吱已经不知道今晚是他们多少次的对视了,但每每对视,鸦羽般的长睫下,那颗小巧的泪痣偏又令人生出些无端的哀怜来,似乎下一秒就应该被人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她吃了一惊,无端为自己生出这种想法而自惭形秽来,下一秒再接触上又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多情的,要不然也不会随便给人发房卡。
她摇了摇头,生出几分心虚来。
“送你回家?”似乎是看出她的尴尬,而且现在这个季节的雨不是一时半会说停下就能停的。
见她没有立即吭声,似乎有隐晦不能宣之于口,他也不着急,只单手插着兜,懒洋洋地站着,像一座雕塑。
程吱依旧窘迫,即使是下着雨的六月的夏天,空气里的燥热因子还是存在的,连带着她自己。
她有些犹豫,又不能让人轻易看破。
然后在心里默念着三二一,这场雨也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然后她长睫微掀,直视着男人,像是故意由着肩上的西装微微滑落了几分,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湿意的吊带长裙和雪白肌肤泛着淡淡光泽,往下是起伏的风景,往外放着小勾子,不自觉地勾人。
然后她问:“先生,刚刚那句话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