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的确考虑了太多,也担忧了太多。
又何必?
回到院中后,秦良玉没向秦良斯打听关于石硅的事。
若是她以后去石硅,不管石硅是好是坏,她都会去。
更何况别人以为的好坏,她不一定有同样的感受。
就像她昨夜在牢狱中的经历。
狱卒对其他犯人凶神恶煞,但对她却是毕恭毕敬。
若是以后她不去石硅,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她和阿姐之间,如今相聚的时间本就短,又何必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上。
夜凉如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窗外月光皎洁,屋内烛光闪烁。
“阿姐。”秦良玉侧过身,望向秦良斯。
“嗯?”秦良斯双眸微闭,轻声应道。
“你觉得婚前婚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秦良玉问。
“阿玉想嫁人了?”秦良斯睁开眼,转过脸望向秦良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好奇。
“不是...我就是觉得阿姐成亲之后,变了好多,比以前更温柔,也更沉静了。”秦良玉忙否决道。
秦良斯叹了口气,开口道:
“再不改改,你那侄子侄女可就没命了。”
“哈哈哈。”秦良玉笑出声来。
她想起两年前,那两个小家伙被阿姐追着打的场景,一边哭一边讨饶,却又不停下。
之前秦良斯对他们打的的确狠了些,但现在很少见到阿姐再打他们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再没见到阿姐拿起兵器了。
以前阿姐回来时,还会早起与他们一起晨练,互相打上几个回合。
后来便极少再打了,人也比之前更圆润了些。
“不过以后如果阿玉成亲,应该不会和我一样。”秦良斯道。
“为什么这么说?”秦良玉问。
“阿玉不是一个会被孩子、家庭困住的人,你从小便比阿姐有想法,志在万里,不会妥协于眼前的琐事。”秦良斯道。
“那倒是。”秦良玉躺平后,仔细想了想,赞同地应道。
“下午阿爹是和你说成亲的事吗?”秦良斯问。
“嗯,也不算,和我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局势。”秦良玉道。
秦良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说得再深些,她可能便听不懂了。
她从小学经史,在普通人里也算出众,但却比不上秦良玉。
后来秦良玉和秦葵再讨论时,她便极少能插得上话了。
这也是为何,她会早早地嫁人。
她虽也有志报国,却知晓自己的能力。
他日秦良玉若是真能领兵挂帅,她也只能领一队人马,做不了统帅千军的大将军。
秦良斯在家里只待了三日,马周便来把她接走了。
秦良玉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日早起晨练,午后和秦民屏在院中演练,其他大部分时间全泡在书房里。
秦家有个超大的藏书楼,里面的藏书数以万计,包含各类,秦良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藏书楼里搬些书回书房看。
这么多年也才堪堪看了小半个藏书楼。
但论博学,再过几年,估计也能超过秦葵了。
秦葵之后再未与秦良玉说过成亲之事,秦良玉也专心地看书习武。
不过有些事即便他们不刻意去打听,还是传进了他们的耳中。
石硅发生了内乱。
原本死在贬黜途中的马斗斛,竟死而复生,与土吏马邦聘等人围攻覃氏,欲夺取土司印,双方相斗,马斗斛等人纵火烧宅,毁坏八十余所,逼走了覃氏[1][2]。
马斗斛再次占领石硅,署理司职。
覃氏是朝中任命代理土司职,如今被一‘罪人’逼走,他日上书,马斗斛恐罪加一等,若再中途诈死,马千乘代父受罚,轻者流放,重则斩首。
书房里,秦葵拿起笔,把纸上马千乘的名字划去,又重新写下,再划去。
直至整张纸浸满墨汁,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字,秦葵才扔了笔。
他选了这么久的人,难得各方面都满意,却怎么摊上了这么一双父母。
土司不像其他,荣辱后代皆承袭。
石硅土司前有被罢黜贬离,后有内乱被逼走。
他不想秦良玉以后嫁过去,再遇上这等糟心事。
秦葵刚下了决心,不再考虑马千乘这个人。
可没过几日,马千乘竟带着几箱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恰逢秦良玉兄妹几人去后山演习,秦府只剩秦葵一人。
许是好奇,秦葵让人把马千乘请入了厅中。
秦葵从初见马千乘时面露严色,到最后捋着胡须,满脸含笑地目送他离开。
两人聊了近两个时辰,无人知晓他们聊了些什么。
马千乘走了,他带来的几箱礼物,却入了秦府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