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宋渝接了什么话,风太大,听不清了。
林菁看了一眼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在班级门口落了锁,独自去了食堂。
十二月来临,温度骤降。
趁这个周末不下雨,林菁准备回家一趟,带些厚衣服来。
宋渝穿了林菁送她的那件外套。
林菁注意到,多看了她几眼。
公交车上几乎全是周末返校的学生。
林菁一坐下困意就袭来了。
前半路程她的脑袋还靠在颠簸的车窗上,经过一个大转弯,就碰在了身侧人的肩膀上。
宋渝身子顿了下,刚想挪开些许,在看见她的睡颜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且靠着吧。
只这一次。
下车铃响起后,宋渝忽然抽身,林菁没了依靠,半身趴在了旁边的座位上,猛然清醒,抬头看宋渝的眼神还有些惺忪。
宋渝转了转僵硬的右胳膊,垂眼看她:“到站了,要睡回家睡去。”
林菁撑着身子起来,又像是没站稳地倒在座位上,宋渝伸手扶她,“又怎么了?”
林菁撇着嘴,颇有些难为情:“腿麻了...”
“......”
回家的路上经过了林菁曾经就读的初中学校,打眼看去,班里空空,学生们都放假了。
曾经和秦梓说好一起回访母校看看老师,现在看来已是不能了。
昨天和秦梓相约,她竟叫上毕寅一起。毕寅大张旗鼓地喜欢林菁两年,全班人都明了,秦梓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介绍给你。”
她以为自己喜欢毕寅?......
对于秦梓之类的事,林菁未和任何人说过,只对宋渝特别隐晦地提起过,连徐巧也未曾告诉。
就让这些事情,埋在心底悄然腐烂吧。
宋渝把书架上摆着的图片取下,干脆地扔进了垃圾桶。
恰被宋母撞见,连忙俯身捡起,吹了吹画框,责备道:“你好好的又扔什么照片。”
“碍眼。”
宋母把照片翻过来,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的合照,她叹了口气,“我早就问你扔不扔,你说要留着。留它干嘛?有些事情啊过去了就过去了,除了徒增烦恼还有什么用?”
宋渝不知听没听,她把书包拉开,从里层把画框拿出来,替代了那个位置。
宋母见状凑近瞧:“这是画出来的么?”
“嗯。”
“那应该不是你画的,你的字那么丑。”
“...你别看了。”
“是林菁吧?”宋母道,“是那小姑娘吧?”
宋渝以为她是瞧见了底下的署名,宋母继续说:“我以前在槐荫公园散步,瞧见她在公园里画画呢。”
宋渝应和了一声:“是么。”
“你又不爱出门,你当然不知道。”宋母说,“哎,这画的还是你嘛,”她念道,“十月十一,秋季...宋渝。”
“画的真好,你跟她说说,啥时候帮阿姨也画一幅。”
宋渝欲言又止,哼了一声:“......你自己问。”
她可开不了这口。
“这个东西,”宋渝拉开书包拉链,将袋子取出,展示给宋母看,“这个是你塞进我行李箱的吧?”
“你每次走都只带几件衣服,我怕你不够穿。再说了,你小时候上寄宿学校,临走前不都是我帮你整理行李箱的吗?”
宋渝呼吸渐重,一时间没有反驳,宋母张了张口,拿过她手里的袋子,说道:“行啦,以后我不碰你的东西就是了。”
午饭后,宋渝一人坐在阳台里晒太阳。猫窝被宋父移到了阳台,猫咪正缩在里面晒太阳。
其实宋渝并不喜欢这么炽热的阳光,炙热得让她难以直视。
可人总要晒晒太阳。这样才会让那些会发霉的记忆得到新生的滋养。可,为何某处却隐隐作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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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纹痕隐藏在浅灰色袖口下,纤细的手腕微微动作,那颗带有棱角的石子便轻巧地扑通一声落入远处的河底。
棕色长靴踩在刚下过雨的湿润的泥土上,她皱着眉抬脚用沾满黏土的鞋底蹭了蹭石砖的边缘,狭长的眼睛瞥了眼在一旁黯然神伤的女孩。嗤之以鼻道,"说也说够了,发泄也发泄完了,该回去了吧。"
远处大片乌云遮着朦胧的孤山,立冬的冷风席卷枯叶而来,扬起单薄的外衫,像在奏一首凄婉的哀曲。平地黄草易折,凛风阴天难晴。
呼吸像是被薄雾阻断,细雨斜密地落在眼底的黑眼圈上,裸露的胳膊倏然触到手心的炽热,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拉起,隐忍的声音强势地袭入双耳。
"秦梓,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人会拥有第三视角来心疼你现在的处境,她更是不会。"银色的耳坠在风中瑟瑟晃动,手上的皮肤显印着被衣服侧摆压出的红痕,手机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待对方短暂的接完电话后,秦梓已松开她的桎梏,自顾自走在了前面。
秦梓转身看她,却好似在凝视远方的孤山,亦或是透过她看着别人。" coliza ,"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神情,只悲哀地想应该与昨日在林菁而前表露的无异、往日残留林菁余温的花束尽数染成了鲜红色,与秦梓的血骨融到一处,泛起细密的疼痒。她睫羽猛颤,轻笑道:
"我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