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中毕业那年,怪不得刘征兰被临江的重点高中退回来之后就觉得康烁影就奇奇怪怪的。刘征兰点点头,忽略了律易棋:“这个口味好好吃!”的低语。
“你是不是进过呼叫中心?颜阎说你很害怕这里,而且上次那个拿着生物枪的女生说,枪是你送给她的。你是不是从这里拿走了枪?”律易棋喝了一口味全,“怎么是零卡?”
刘征兰不咸不淡地咔嚓咔嚓,像一台粉碎机:“你还挑上了。”
“我进过。”康烁影把外面的饼干脆壳嗑碎,只留下里面的芯,然后再一小段一小段地把芯咬下来,“九月二十八号来的。”
三个人都坐直了。
“展开说说!”颜阎很激动,“这关乎刘征兰的性命!”
律易棋没憋住,当场笑出声。康烁影看看他,再看看颜阎和刘征兰,没明白其中的联系,但还是老实交代:“那天下午放学,爬进来练舞,发现天文台的柜子里有个绿色的书包。这东西以前不在这儿,感觉刚放在这儿没多久。我把它拿出来看了看,正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学生证就掉进去了。
我弯腰去摸,半个胳膊都进去了也摸不着底。我心一横,把头伸进去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天文台里。”
康烁影比划了两下:“两边的重力方向不一样!我的脚是站着的,头却浮在空中,再往前探一探,明明我弯着腰,探进书包里的部分却是直溜溜扒着门,就像我下半身没有了,只有上半身在那个空间一样。我一下子混乱了,脚没站住,一头栽进书包里。”
从书包进入呼叫中心,类似于进入一扇门。书包中往下的方向,在呼叫中心是往“里”,重力会混乱很正常。这也是为什么颜阎把康烁影的椅子搬进来,而不是把门开在椅子下让它掉下来。
康烁影又拿了一根百醇:“然后我就看见,地上一片血,有的都黑了。有个男的,特别高,梳背头,穿得特别怪,血呼啦躺在地上。我都吓懵了,转头就开门往外跑。和一个生死不明的成年男的共处一室简直就是找死,就算外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出去。结果……”康烁影深吸一口气,“外面是一大片岩浆。我就悬在岩浆上面,火星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要不是我及时刹住车,我就变成焦炭了!”
颜阎给她塞了一片牛肉干:“快吃,这是平行世界的预制你。”
“我讨厌你。”康烁影愤怒地用力咀嚼牛肉干,“然后我又开门,这次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掉到我怀里,感觉是门直接开在它正下方了。我没看清,反正顺手把它揣进怀里了。出去后我才发现,它上面有一层鳞片,还有嘴,是个活物!我吓坏了,正好姐姐想要,我就送给她了。”
律易棋沉默了几秒,连零食都不吃了,在她咀嚼的空档缓缓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半死不活的成年男的。”
康烁影仔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背头。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你不是吧……”
律易棋沉痛点头:“我是。”
“你怎么整的?”
颜阎和刘征兰立刻添油加醋地把他搞革命失败了流落地球只能打石膏的事跟她说了。康烁影同情地与他分享了魔芋爽。
“那你是怎么从门里出来的?”颜阎不能吃辣,拒绝了魔芋爽,“这扇门我为了防迟到用了好几次了,没怎么有风险啊。”
康烁影在地上蹭了蹭脚跟:“我太害怕了……当时开了好几次门,越慌开出来的东西就越奇怪。我想到什么就出现什么。有一次甚至看到了墓地里正在腐烂的肉。最后我吓得边哭边反复开关门,拼命地想着天文台的走廊。然后我一开门……”她摊手,“我就出来了。”
“完全就是因为你太害怕了,所以一直在想恐怖的东西,最后也只能到恐怖的地方吧。”颜阎一针见血,“最后使劲想天文台,所以就回来了。”
“应该是吧。”康烁影把魔芋爽用牙咬成脆脆的一粒一粒,“然后我转头就跑。出去之后,飞飞——就是那只飞鼠,它说联系不上我。我身上有它们的定位器,刚才已经被我摘了,但当时那个定位器完全不起作用了。”
颜阎说:“那个趴在你脸上的是蜜袋鼯,不是飞鼠。”
康烁影瞪她:“你讲我讲?”
颜阎闭嘴,嘴长着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所以她选择狂吃苹果干。
“把吃的扔进四楼铁门里的也是你?”律易棋问。
“是我。”康烁影点头,“我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四楼铁门打不开,你又不一定有力气从窗户缝里爬下去,怕你饿死。所以我跑去楼下小卖部买面包。老板不在,我让飞飞溜进去拿的。”
一切都连起来了!颜阎没想到四楼铁门外有吃的这件事居然是真的。刘征兰被奶茶呛了一下,一边咳咳咳捶胸口一边失声喊道:“偷小卖部的鬼影大盗就是你?”
“说什么呢我给钱了!放在门口的薄荷糖盒里了!”
刘征兰不咳了。门口的薄荷糖以难吃、苦涩和掉色而闻名,大家都不愿意买,基本一个月才卖完一盒,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卖部阿姨这么愿意进它。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阿姨是发现不了那些钱了。
康烁影救过律易棋一命,让他免于饿死,二人郑重握手,这位外星帅哥立刻加了康烁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日后常联系。康烁影的笑容十分荡漾。
“容我再问一下。”颜阎举手发言,“你有没有恰好看见另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子在天文台附近出没?”
康烁影道:“没有。那天旧楼外有打乒乓球的,但都是男的。”
那她们要找的神秘女子仍然没有线索。但是监控里的人已经全部排查完了。姐姐也和律易棋见过面了,如果她能上太空,就不至于从康烁影手里拿到生物枪才去威胁神婆。
颜阎转向律易棋:“能把刘征兰脑袋里的炸弹取出来不?我们该做的也做了,后续能帮你的也会继续帮。而且你愿意为康烁影出面,说明你也不是坏人对不对!我们之间就不能多一些信任,少一些威胁吗?”
律易棋喝味全的动作一顿,“噗嗤”笑了:“哦——炸弹啊——”
康烁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你脑袋里有炸弹?真的假的?疼不疼?”
刘征兰摇了摇头,听见里面半罐子水:“还好,不如物理考试疼。”
“我要是不给你们摘呢?”
温馨的气氛一扫而空。
颜阎撑着桌子站起来,刘征兰放下二郎腿,低下眼睛道:“那你就炸死我。反正我们不会帮你了。快点,我想死也不是一两天。”
律易棋带笑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游移。
一秒,两秒,三秒……
静默维持到第十秒,律易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用掌根擦去笑出的眼泪,“康烁影能听懂我讲话,你们问问她是怎么装天机的?”
康烁影莫名其妙:“天机?哦哦哦那个翻译器啊?从鼻腔塞进去,脑袋一凉,人一抽,就装进去了?”
“你也是这么装的?”
“怎么了?不都是这么装的吗?”
“他说装进去的翻译器是可以爆炸的。”
律易棋反问:“你们的炸弹靠什么引爆?”
颜阎:“呃,火。”
刘征兰:“还有火药。”
“把火药塞进你们脑子里?”律易棋笑得要从椅子上翻下去,“一个炸弹,出于什么目的才做出了翻译功能?一个翻译器,又出于什么目的做出了爆炸功能?你们不觉得应用范围太窄了点吗?”
“……也就是说。”颜阎问,“没有炸药?”
“没有炸药!”
刘征兰反应过来的一刻,马吕斯、麦克斯韦、牛顿、爱因斯坦、费曼,统统从她记忆深处飞出来,对着她脑子里掌管理性的那个部分一通研究,宣布:“完全没有在工作!”然后唉声叹气地飞回去了。
颜阎倒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她觉得律易棋在耍她们,此举值得一顿暴揍。
律易棋狡辩说这不是他的错。她们没有反应过来,她们笨蛋。遭到两人一通乱拳,并被没收了所有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