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谢明姝带着红芍从凝晖院出来,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从前只觉得花木繁盛的地方,遮阳蔽日,此时竟无端有些阴郁。
待走得远了些,红芍压不住心里的好奇,低声道:“少夫人,您说夫人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要打听宫里贵人的消息,按理也不算难事,干嘛非要您找机会去问宋嬷嬷?”
“谁知道呢。”嘴上虽这么说,谢明姝大概也能猜到婆婆楚氏的用意,宋嬷嬷出宫前,是贤妃宫里伺候的老人,而现在她身边那个叫白术的丫鬟,这些日子与宫里的来往通信甚密,多半是贤妃放出来的耳目。
毕竟这次的采选事关几位皇子的终身大事,宫里的娘娘们坐不住,派人出来打探一二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此事不提,谢明姝倒想起别的事来。
这几日忙着顾瑾元离京的事,她都快忘了,镇国公府被弹劾就是从来年春天开始的,而在那之前,很多事情其实已有端倪,譬如顾沐娥,一个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怎么可能在这场选秀中落选,再不济也有个皇子侧妃或是宗室赐婚的名头,而落选之后,国公爷又将她匆匆嫁去并州,远离东都,这才得以避开两年后那场灭门祸事。
还有四妹明绮,上辈子她和离回家,京中又流言四起,一时连累了她也不便出府,更别说去看望大姐,遇上黔南王世子的事,按理说后面两人在宫中相识,那时黔南王世子还没娶亲,正是相宜,却也落选了。
如此种种,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
想到这儿,谢明姝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探一二!
就这样,回明月居用了午饭,又休息半个时辰,谢明姝早让红芍挑了几个甜瓜,个头又大,水分又足,带着往秋爽斋去。
顾沐娥见她来,是很高兴的。
她喜欢吃甜瓜,忙嚷嚷着让人去切了来。
赵盼柔也高兴,起身迎了上来,唯有顾筠兰坐的稳当,一脸淡然。
谢明姝被簇拥着坐了,环顾四周道:“宋嬷嬷呢?怎么不见她人?”
顾沐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赵盼柔回道:“好像还在屋里休息,表嫂你不知道,上午宋嬷嬷给我们讲了不少宫里的事,到午时三刻才散去,想必是累了。”
“原来是这样。”谢明姝闻言,抿嘴笑了笑,才道,“那你们可得好好听,记在心里,过两天就是进宫的日子,虽说宫里宫外不过一墙之隔,但有些方面可是天差地别的。”
“我明白。”赵盼柔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沐娥也道:“放心吧,二嫂,我肯定认真听的,娘都说过好几次了。”
听这么说,谢明姝自觉也没必再叮嘱什么。
说话间,丫鬟切好甜瓜,用竹签插着一块一块的,分几个盘子端了进来。
顾沐娥眼前一亮,正要吃时,却听右侧屏风后传来动静,忙端端正正地起身。
不过须臾,宋嬷嬷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谢明姝在,不禁一愣,随即回神见礼,“见过世子夫人。”
“宋嬷嬷客气了。”谢明姝受了礼,忙让人坐下,底下的丫鬟见机奉上甜瓜和茶水。
宋嬷嬷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素日不耐吃凉的东西,只端了杯盏边吃热茶,边心里琢磨着这位世子夫人的来意,若说无事上门,她是不怎么信的。
要说有什么事,她想起数日前,去凝晖院见国公夫人那天的情形,莫非…
正思量着,谢明姝喝了口茶,便问道:“听闻嬷嬷已经在给她们几个讲宫里的事了?”
“是。”
“倒是我疏忽了,之前府里杂事太多,无暇过问,今儿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特意来坐坐,一来送些新鲜的甜瓜,二来也想问问嬷嬷,这些日子四妹她们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到了宫里,可能见人?”
宋嬷嬷闻言,垂眸斟酌片刻,回道:“自然是能的,几位姑娘冰雪聪明,都学得不错。”
“是嘛,有嬷嬷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谢明姝状似松了口气的样子,吃了块甜瓜的功夫,话锋又是一转,“我记得嬷嬷出宫前,曾是贤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听闻贤妃娘娘擅舞,曾一舞惊四座,而陈妃娘娘善嵇琴,能以一弦弹终曲,不知是真是假?”
“这…”宋嬷嬷隐了隐嘴角的笑意,有些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