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纤离粲然一笑,道:“唱累了,让手机帮我唱唱。”
俞樾恍然大悟。
——是啊,直接播放她的录音就好了。这么简单,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周纤离抱着竹篓,在水中来回划动,练习着捉鱼的动作。
而青鸟们似乎亦听见了熟悉的曲调,纷纷掉头摆尾,从河中各处朝着周纤离和俞樾麋集而来。
周纤离这个新晋捕手自学练习才不过一分钟,哪应付得了这么大的阵仗。只见青鸟在她的四周腾凌逐浪,她却百鱼丛中过,片鳞不沾身。
“这青鸟是什么超高难度的急板?我根本追不上!”周纤离拎起空竹篓,抖了抖水,懊恼道。
俞樾从水中直起身子,手中又是满满一网。
他将鱼卸至岸边的水桶里,看了看周纤离的装备,思考了一瞬,道:“竹篓在水里阻力大,估计新手不好掌控,喏——”他将手里的网兜一递,说,“我们换一下。”
周纤离二话不说,立马接了过来。网兜有竿子,又轻,好操作多了。
她掂了掂,当即就对准不远处的一只青鸟,一抄,一抬。
——只见清凌凌的河水从网眼中汩汩落下,兜底轻轻一弹,里面空无一物。
“嗷——”周纤离气得想跺脚,但她穿着橡胶裤,又是在水里,因此,这跺脚的动作被生生拉长了一倍,看上去就像刻意放缓的慢镜头。
俞樾在一旁见了,只觉得莫名好笑。
他将竹篓扔上岸,走到周纤离身边,说:“青鸟游得快,追是追不上的。”
“那要怎么捉它?”周纤离问。
“你得这样,”说着,俞樾绕到周纤离身后,一手拢住她擎网兜的手,一手轻拍水面,声音格外沉静,“一边干扰它们,一边将网兜潜藏在你预估的它们的逃离路线上……”
奇怪,那只看不见的手骤然降临。
——周纤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连俞樾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她只感到自己的手背灼烧得厉害,脖颈处似乎也被一股热风烘烤着。
忽然,她大脑一阵嗡鸣,好像重获了听力。
她极力辨别,却发现那声音来自自己的胸口,是剧烈的、有力的、无法辩白的心跳声。
——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怦然作响的心跳。
“……注意!鱼来了!”
俞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周纤离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往水中看去。
只见两尾青鸟不堪拍水声之扰,断然掉头,想游至竹筒的另一侧。
俞樾的预判果然没有错,他们的网兜正在它们行进的路上张口以待。
忽然,周纤离只感到右手被紧紧一握,紧接着,肩膀急速往下一沉,旋即,整个手臂被朝前一送,不出两秒,又被高高地带起,猝然往上一提。
霎时间,哗啦声起,水花四溅。
周纤离被迸溅的水花忽地迷了眼,她本能地朝侧一扭头,不料却一头撞上了俞樾的下巴。好巧不巧,还是用昨天撞上窗户的那半边脑袋撞的。
她痛得嗷呜一声叫。
俞樾一惊,顾不得网兜里的鱼了,伸手就来摸她的痛处。
周纤离擎着网兜的手被他蓦地一松,重量陡然落了下来。她立时忘了疼,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去帮忙,嘴里忙不迭地喊着:“鱼!我们的鱼!”
俞樾立马反应过来,赶紧重新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网兜竿子。另一只手也立刻接替上了抚摸工作,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地笑道:“是脑瓜重要还是鱼重要啊?”
周纤离嘻嘻一笑,盯着网兜欢快地道:“我捉到青鸟了!”
这时,被捉的两尾青鸟似乎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猛地朝下一扽。
两人完全没料到这一出,整个身子被拽得往下一倾。
周纤离两只手都抓着网兜,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
她心下一惊,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自己要是跌倒了,这到手的青鸟可就全飞了!
眼见着连人带鱼就要朝水里栽去,周纤离突然感到腰间一紧,她低头一看,俞樾的手臂像一根粗实的缆绳一般,迅疾地、稳稳地圈住了她。
周纤离心有余悸地一喜,干脆就势趴在俞樾的手臂上,奋力将网兜往上一抬,大声喊道:“不要让鱼跑了!”
没入水中半盏的网兜再次腾空,青鸟舒展的鱼尾用力一甩,晶莹的水珠纷飞漫舞,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一颗颗剔透明亮的珍珠。
周纤离忍不住再次喊道:“我捉到青鸟啦!”
俞樾拽着她往岸边靠,笑说:“你还会捉到更多的!”
鱼尾又是一阵翻飞,水珠迸溅,两人甩着头相视大笑,仿佛沐浴在一场盛大的珍珠雨中。